临近黄昏。小船迎着渐渐落下的日头,一路西行。船头,天边红霞的光芒映在少年的脸上,他一直没有说话。
“对了阿止,记得你说,你也有一件有受人之托的事情,办完了吗?我能不能帮什么忙?”身边的女孩却仍然忍不住自顾自说着。虽然他都毫无回应,但只是看向他,心中便都是喜悦。
船靠在了一个熙熙攘攘的渡口。阿止递过手去,扶了初一,带着他下了船。
“这是到哪儿了,我们是要停下来歇脚吗?”女孩问。
阿止没有作答,只是把身上的包袱解下来,塞给了她。
接下来的事情是毫无征兆的——少年转过身,眼神淡然地上了船。桨摇出去,船就离岸了。
渡口,只剩下女孩一个人。
初一错不及防,眼睁睁得看着这个自己已经习惯于依赖的人,突然就这样离开。
“喂,你去哪里啊?”
她对着阿止的船不停喊着。
“是那件受人之托的事情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啊,反正你看,我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啊,去哪儿都无所谓的。 ”
“我什么都可以学的,一定不会拖累你。”
“回来,带上我好不好?求求你。”
“阿止,回来…”
“阿止…”
好没用啊,没用到没有办法阻止他走。她想着,看看自己有多卑微,一路上只是依赖他,什么都不会做。他丢下她,她竟然找不到任何理由责怪他。
任凭她怎么说,怎么呼喊,甚至后来声音带着哭腔,那艘船都没有回来。船上的少年沉默地摇着桨,那艘船渐渐地离开她的视线。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不知何时,身边站了一个人。初一抬头,只见一人正在声情并茂得朗诵着,一脸不忿和同情。
他穿着青布衣衫,面容倒是清秀文雅,背后背着一个药箱,肩上还搭着一个大褡裢。
“姑娘莫伤心啊! 如今糊口艰辛,在这渡口,小生也见过不少抛妻弃子的场景!薄情负心的人常有,姑娘千万莫要想不开,要自己把日子过好才是。” 那人痛心疾首得对初一说。
“这位公子您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姑娘不必如此,这世上谁还没有失意的时候。小生劝姑娘,还是先振作起来,检查一下你郎君留的包袱,看看里面的钱财可有短了的。” 那人仍旧一脸担心忧虑。
这个人怕是戏文看得太多,而且,还真爱多管闲事啊。初一腹诽着。
“这位公子也真是古道热肠啊,为了旁人不相干的事,都操碎了心。”她说。
“君子忧人所忧,见笑了。”郎中憨笑着说,“小生叫宋易书,是个郎中。祖上还曾宫中当差呢。可如今世道不太平,想求个功名难啊。看姑娘气质不俗,不知可否认识当今的达官贵人,能给小生引荐一二,去做个府医什么的”
“公子也是高看我了,我并不识得什么显贵。只知道一些流放边境的失势旧官,不能给公子派上用场了。”初一说。
“无妨无妨,说不定以后姑娘也能结识显贵呢。”郎中笑着,指指自己鼓囊囊的褡裢。“这不,为了谋生,除了行医,也做些草药和杂货生意。你看,小生这褡裢里带了好多货品呢。”
初一并未搭话,她低头打开了阿止留给他的包袱看,里面有一些银钱,一把小匕首,也有一封简短的信。
他的字,工整而有气势,写着:
“往西二十里便可通柔然,如今南北战乱,先在西关城避些时日,再去找令兄吧。
善自珍重, 止。”
“姑娘也要去西关城?那我们同路啊!西关城是好地方呢。” 郎中在她身后开心地说。
“谁让你读我的信了!” 初一一时急了,也顾不上客气了。
“莫生气啊姑娘,小生是想给姑娘把把关,怕你受了夫家欺负,失礼失礼。不过....你郎君钱给的不算小气,但说起话来,倒是惜字如金啊。”
初一心中又翻了一个白眼,决定甩掉这话多的郎中赶紧走。可是,她朝前面望了望,错综的道路,四面八方的行人车马,却怎么也找不到阿止说的“西”是哪里。
她自知自己是个路痴,也就与这郎中一同前行了。一路听着他热心地谈天说地,竟然也在暮色四合的时候,进了西关城。
好一派生动繁荣景象。这里与蒙州相似也不同。都有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繁华,而这里的街道建筑,却是别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