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的路上,慕北亭也在心中有所猜测,眼下虽已证实自己所猜不错,但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便问道:“岳…他老人家的身体向来健朗,为何会突然病危?莫不是患了什么急症?”
他话刚出口,猛又自觉失言,毕竟自己和这位岳父已有二十余年未见,又怎能妄谈“向来”二字。
阿刘却似不觉,忍住了泪水,摇头说道:“倒也不是忽患恶疾所致。那是前年冬天,老爷在花园闲步时不慎踩空失足落水,因此冻伤了肺叶,也自那以后,身子就开始变得虚弱乏力,有时在三伏天里也会发寒觉冷,夫人也曾遍访名医为老爷会诊开方,只可惜收效甚微,随着日子拖得久了,老爷的身子也愈发孱弱了。
“到了上月初四,老爷早起时忽在房中意外昏厥,也幸得家里丫鬟发现及时,在一番施针给药之后总算是救活了过来,可经此一事后,老爷便丧失了行动能力,神志也是清醒一时,糊涂一时。此后夫人花费重金聚齐了整个江南的名医给老爷会诊,可诊断之后均是一致意见——老爷已是濒临蜡尽烛灭之际,就算是勉力用药,也至多能活上一年半载。所以夫人便命我前来送信,恳请姑爷务必带上小少爷回姑苏一趟,让老爷见上小少爷一眼,以便了却老爷余生心愿。”
当慕荀来到正厅门前时,正好听到阿刘开始讲话,于是便停住了脚步在门外静听,可当听到末了这一句时,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担忧与感动,立时跳进厅中,急声说道:“爹,咱们快走罢,兴许还能多陪上外公几日!”
阿刘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少年,先是一愣,旋即大喜道:“小少爷!你…你都这么大啦,你可还记得我?我从前抱你的时候你才有这么大一点儿呢。”说着用双手比划了一下长度。
适才等在门外,慕荀并未得见阿刘容貌,此时转眼看去,只见此人正处壮年,身形虽然矮小削瘦,但却生得一副慈眉善面,一眼便让人立生好感。
可还不等慕荀回话,阿刘忽又猛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说道:“我真是糊涂,那时你刚满周岁,又怎会记事呢…”
慕荀转面望向慕北亭,目中露出幽怨之色,显然是在抱怨着父亲瞒了自己太多的事。
慕北亭却不去理会慕荀的眼神,只是沉声吩咐道:“你快去备些细软,待会儿就和你阿刘叔先出发。”
慕荀奇道:“怎么?你不一起去吗?”
阿刘也是一脸诧异地望向慕北亭。
慕北亭解释道:“你俩先行一步,我三日后有件急事需得处理,待完事后我便来追赶你们。”
慕荀顿时面色不悦,怨声道:“是一件什么样的急事儿?竟比去见一个病危的至亲之人还要紧急吗!”
慕北亭皱了皱眉头,悄悄迟疑一下,旋即还是解释道:“我答应国公爷在三日后要代他与别人比试一场拳脚,等到完事后我即刻寻了快马日夜兼程,不过一两日便能追上你们。”
慕荀忽然冷冷一笑,然后阴阳怪气地说道:“难怪那沐老头一口一句贤弟,那真叫一个亲热啊…原来还真是拜了把子,做了兄弟呀!你还真打算去替他卖命吗?”
一听这话,慕北亭顿时怒上心头,立马喝道:“沐公爷与我有了结拜之义,自然就是你的长辈,你不许出言不敬!”
慕荀冷哼一声,说道:“你道他是心甘情愿与你结拜吗?依我看呐,他只不过是瞧上了你这身好武功能为他所用,说不好让你去为他看家护院的心思也是有的…”
慕北亭一见慕荀板出一副不屑一顾的嘴脸,顿时盛怒难遏,当下跨前一步,扬手便是一记耳光扇了过去。
这记耳光势大力沉,慕荀猝不及防,左边脸上立时就现出了五个鲜红指印。
慕荀捂着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转瞬间又泪光隐现,在狠狠怒瞪过慕北亭一眼后,猛然转身夺门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