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的同时，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修复，浓烟滚滚而来，覆盖了视线，胸腔感到一股难受，他往外吐出一口粘稠的黑血。

这……就是死么？

真的真的，好痛啊。

当黑烟散开，他的蝙蝠几乎全部化为灰烬，站在一座山头俯视他的，是脸上覆盖着夜色寒霜的男人，光是站在那里的身影，就足以让死神战栗，此时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迷茫和犹豫，像是对自己许下了某个约定，决心和坚定让他的眼神锋利如刀，投射在自己身上时，都有一种残酷的疼痛，那般带着杀意的目光。他手上拿着的是黑洞洞的炮口，那是军用便携式的地对空导弹，对于以杀死一个人和一堆怪物为目的而言，那是太过庞大太过暴力的武器。

“他到底怎么得到那东西的？”装着武器的背包已经被夺取，他不认为顾航可以从自己的风衣里掏出那样的东西。

顾航动作缓慢地装上了下一发弹头，丝毫不去理会在那巨大爆裂火光中那些叫嚣着被轰炸开来的蝙蝠，

他淡笑着，继续向从天空那一头最后一群扑飞过来的蝙蝠群发射，又是一个在火光中绽放开来的红色火球，被烧焦的动物身体纷纷向下落去，像世界尽头的末世场景，只有无穷无尽的坠落和死亡，以及那死沉的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

“从那一刻起，她就成为了你生命中无法失去的一部分。你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她和你一样，站在墙的这头，她不去寻求另一头的幻想，她只想要你的温暖，和你的拥抱，于是你渐渐变得坚强起来……你喜欢你，比喜欢这个世界更喜欢她，喜欢她围绕着你的静谧时光，喜欢你们呆在一起时，细微却幸福的小动作。”

黑洞洞的炮口对着男人。

他突然有种错觉，站在那里接二连三发射致命武器的人不是顾航，顾航不在这里，他在他的世界中，他嘴里诉说的故事中，拼命挣扎。这里的一切，与他无关。

杀意向他袭来，男人调动全身力量腾空而起，自己躺着的地方，只剩下一片巨大的废墟，他扇动破败的翅膀朝着可以掩盖身体的山头飞去，清晰地感觉到，杀意的逼近。

“那时你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梦幻中的世界，可是你忘记了，蒲公英，没有记忆啊。当你被幸福宠溺得要忘记命运的时候，她突然消失了，毫无前兆地消失了。”

你好像失去了支柱一样倒塌，曾经你相信有女孩在你可以打败一切，但是她消失的那一天你才知道，没有了女孩，你就没有了一切。”他在火光中轻轻地笑着，如同到了生命尽头发黄枯萎的花，只要一阵风就能让其溃败凋谢，那笑容中包含着太多的东西，对那时光的追忆，以及对于痛苦的反抗。看到男人躲过去来了也并不着急，他瞄准着他躲过去的山头，嘴里依然轻轻诉说着自己的故事，对于满是死亡和硝烟的时刻，太过不合时宜的故事。

“于是你拼尽全力地去寻找她，历尽艰苦之后，你终于找到了她。”

男人好不容易挣扎到了山体后面，刚喘息不到片刻，整座山便轰隆一声炸开，石块四溅而去，粉尘遮蔽的夜空，连月都模糊了起来，他再次逃离那片废墟。

“你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她。你生气于她的无故消失，你愤怒得想把她捆起来，你如此落魄，你那么想要骂她，可找到她的那一刻，你想做的，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比笑容更加飘渺的，是他那如尘埃一般在风中溃散的眼神，看到了某座山体后的黑色羽翼，他将手中的炮口对准那里，毫不犹豫的发射过去，脆弱的山被轰击猛烈得爆炸起来，再次轰然倒塌成了一片废墟，

“你紧紧抱着她，她眼中流露出那么明显的依赖和眷恋，可是她却问你，你是谁。那不是玩笑，她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你能怎么样呢？你千辛万苦地找她，她却把你忘记了。那时你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就算她忘记你，你也可以，再一次让她喜欢上你。于是你们之间，一次次重复着相遇和离别。

你渐渐察觉到了，横亘在你们之间可悲的命运，那该死的力量螺旋，那永无止境的追逐，你都不想要不关心啊。你只是想拥抱她而已，无论她漂流到何方，你都只是想拥抱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