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医馆旧闻(1 / 1)杏花微雨by林初弦首页

素手芊芊,不记曾似医仙    朝芫小心接过来,伸手探了一下额头,滚烫似火。翻翻那小娃娃的双眼,细细打量了他的脸色,再仔细把脉,心中似乎松了口气。是风寒,她很确定这个,其它也并无大碍,只是小孩子发烧的这样厉害也是再也拖拉不得的。  昭烜看着妹妹如此如此,有些等的不耐烦,催促她道:“大神医,你可是诊出个结果来了,你是要在这荒草野地里等到明日吗?”  昭烜这话倒是提醒了她,这孩子必须马上服药发汗。可想也知道,必是这妇人家中无药,才来城中的。去这妇人家,自是不妥,那回城中取药,再送与这妇人家,也怕耽误了时辰,总不能领着这母子去候府吧,其实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他们今日出门来,并未带丫鬟小厮,也没有骑马驾车,一路上走着也不现实,该怎么办,她着急思考着。突然想到刚刚那处荒废的院落,便想出了一个勉强可行的主意来。  她不怀好意地看向她二哥,用那略带为难而俨然令人不可拒绝的语气大略说了她的想法,这荒郊野外,一切都不方便。她们三人先去那处房屋,略做收拾,先煮些开水,她则拜托她的二哥用最快的速度奔回城里药房或者候府去按照她的药方取药。  她知道二哥一定有能力叫开城门,叫开药房,并快速赶来。然而这快速也快不到哪里去,此地距离城门口步行最快也要半个时辰左右,不过到了城门,他应该能搞到一匹马,然后就快了。想来是有些累,但是谁让他下午多管闲事地阻止她来着。他二哥自是极不情愿地一一记下,一面悔恨自己,愤愤不平地嘟囔朝芫又把自己当驴使唤,一面担忧妹妹一人在这荒野郊外,出了事情该如何是好。  昭烜刚走两步,便想起了什么,幸福地对她们说,他突然记起前面那处宅子原是定远候府的,用作医馆的。数月前被强制关了,里面或许会有现成的药。他刚说完,朝芫便两眼放光道:“真的?那我们快些过去看看吧大嫂。”  “也不对我说声谢谢,没良心的丫头!”,昭烜撅着嘴在后面跟着道。  “你也不早说,真没用!”,回头啐了他一口,吐吐舌头冲他拌个鬼脸得意笑道,然后便急急向前走去。  这处院子大门上了锁,昭烜找了块石头猛砸几下,竟弄开了。对付院内的药房客房,均用那一块石头,竟都解决了。真让人心中顺畅。  进的里屋,里面的一应生活用品俱全,只是薄薄的落了一层灰,并无大碍。朝芫忙奔向药房去看,果然有药,忙按照早已熟记于心的风寒方子抓药,金银花二钱,连翘三钱……  竟然都能找到,真是幸运,便忙将药用宣纸包好,拿到里屋来。屋内,那妇人已按照她的吩咐,略一打扫,将儿子放在床上,厚厚地裹了被子,便开始烧水。  朝芫进来,便开始煎药。她们二人忙个不停。换冷毛巾,喂开水,喂药,喂开水,换冷毛巾。  而昭烜则一直在院子内外来回踱步,一时感叹道,这仆人也忒不用心办事了,封个医馆就这样随随便便就能砸开。馆中的东西也不清扫干净,真是可恶,回去定要好生责骂他们。  一时又在抱怨说也不在里面种些东西,养些家禽,本少爷都还没用晚膳,这帮不中用的奴才们,也不知道出来寻一寻本少爷,一时又气他妹妹,害的他堂堂候府公子如今竟过得这般窘迫,为奴为仆,做牛做马。总之就是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朝芫初时也懒得理他。后来见那小娃娃退了烧,脸色也渐渐正常,又听得他抱怨说饿,刚说完,他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响了起来,逗得朝芫猝然一笑。  那妇人见朝芫笑,自己也忙跟着笑起来,看着儿子面色有所恢复,呼吸也均匀,自己的心也总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朝芫这才打量起那位妇人来。只见她早已洗去了脸上的泥污汗渍,肌肤微丰,眉目含情,颇有几分姿色。年纪约在二十上下。朝芫对她有了几分好奇的心思,长夜漫漫,见她也无睡意,就略问几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吧。  那妇人对朝芫满是感激,一个劲儿地道谢,见她询问,便也详尽的回答着。  朝芫这才知道,原来这妇人也是身世坎坷。她本是书香门第,姓李,闺名单一个芳字,后来家中落魄,继母便将她悄悄卖于人家做妾,还对她那老父亲说是女儿在外偷了人,没脸回来。她老父亲也便懒于追究。后来才知晓真相,却也无能无力,只盼望着女儿的主家能对她好一些。  那李芳被卖给了一个糟老头子,家中颇有几个臭钱。有好几房姨太太,她也是略读过书的,不屑于与她们争相吃醋,耍些心机。故而也不受宠爱,还被人排挤,后来不知何故,正房夫人看她不顺眼,便寻了个偷盗的由头,将她打的半死,扔了出去,也自是无人寻她。  后来便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农夫偶然救下她,把她带回家,对她百般好。她感恩不已,便以身相许。人家也没有嫌弃她。只是那男子有一高堂老母,不是很喜欢她,每每儿子外出,便要想办法刁难于她,后来生下儿子,才勉强好过了些。  只是这儿子这十多天一直时不时发烧,用了写土法也不顶用,老婆婆又对她看不顺眼起来。村子里的人便劝她去城里请医生好好诊治一番,她便当了她生母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一块玉佩,换了写银子去瞧病,谁知那大夫收了银子,只说是风寒发热,耽误了些时候,所以有些严重了。待要开几副药,只因她再拿不出银子来,便将她赶了出来。争执了一番,也没有什么用,她只得跪下求求他们,后来的事情,朝芫就知道了。  朝芫原还担心她方才会一时想不开要跳河,那妇人却说,她并无轻生之意,她命硬,只怕阎王现在还不想收她。她只是感觉愧对她的丈夫,怕他高兴地回家来,却听得噩耗,也不敢回家面对婆婆。故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她的丈夫那么疼爱她们母子,她是万万舍不得让他来承受失去亲人的锥心之痛的。  朝芫怜惜她的身世,心疼她的遭遇,感叹她的良苦用心。小小的心中泛起哀愁,天下之大,这样的事情恐怕还有许多许多。她一定要做些什么,或许最终也改变不了什么,她也要试着去改变。她要在这里开间医馆,正好一切都好像早知她她有此意似的,都是现成的。到省事许多,过几日再去缠二哥,让她帮帮自己。  也不知守了多久,天微微泛起亮光时,朝芫坐在一处桌案前,单手托着小脸睡着了,那妇人也坐在儿子床边的椅子上拉着儿子的手睡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