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版权归作者梵说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陆尚扶着汪兰的肩,斜靠在椅边,帮她看牌,“宝贝,二万,我们胡了,一条龙。” 汪兰扭头向上,对上他的温柔。 陆尚的手伸向牌堆,食指却向上翘起,直戳小鸾的眼底,“二万,二…万…我可拿走了。” “宝贝,十二番…十二番…我们赢了多少。”陆尚欣喜之情露于言表。 “你有陆队长助战,我们都输。这客你请定了。”曼君一脸的嫉妒。 “宝贝,你请她们去吃鸿运馆。”陆尚提议,“就是梅心大戏院对面的那家。” “什么馆,那是楼,鸿运楼。你们男人真是大老粗。”汪兰戳了戳他的肚皮。 “娘子真厉害。”陆尚给了汪兰一个媚眼,起了身,“你们继续玩,我要忙公务了。” 陆尚来这一会功夫,虽没有看小鸾一眼,确是一直在偷偷与她交流。 他敲打着二万那张牌,是告诉她,“两天后的晚上。“ “十二番。”那是告诉她具体时间,凌晨零点。 “鸿运馆。”他故意说错了一个字,是告诉她地点在大一会馆。 小鸾与他心有灵犀,怎么会听不懂陆先生的潜台词。 他走了,她轻轻瞥了门口一眼,看到他的右手握成一个拳头,大拇指向上伸着。 那是给她一个加油的手势,告诉她,她很棒,很棒。 曼君和汪兰忙着算账,婉静倒是多看了陆队长几眼,觉得有些面熟。却始终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陆尚来看她们打麻将,说明行动结束了,而且很成功的结束了。 他的胸口隐隐作疼,走出高洋房。明明与她近在咫尺,却是最遥远的距离。 那个婉静,怎么有点面熟。去审讯室的路上,他想了好久,终于忆起几年前的那个元宵佳节。她,就是她把他带入季老板的深渊。 或许,这就是命运。就是如此巧合。 铃声再次响起,封锁结束了。 “才打两圈,我们继续打完。”曼君的脸画了浓妆,根本看不出黑眼圈。 婉静打着呵欠,“我不行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打着打着竟有昏昏欲睡的姿态。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啊…呀…”凄惨的叫声,声音洪亮低沉,是个中年男人。 这大半夜嗷嗷的叫声倒是消除了婉静的困意。“这谁啊?” “估计是刚抓来的。”紧着上刑。“这人抓来,头三天最重要,过了三天,即便是招供了,转移的转移,跑的跑,别人也不是傻子。”汪科长也有点乏,从曼君桌角也抽出一支烟,瞥见一枚大个亮着粉光的足有三克拉的钻石。 曼君不好意思,拿另一只手挡了挡。 汪兰不禁啧笑一声,她知道,肯定是李主任送的。 刚才被抓进高洋房的那个女人被释放了,“赶紧走吧。” 晚秋的冷风吹起那女人高叉的旗袍,漏出白花花的大腿,美丽冻人。 “求求你,让我再见他一面。我磕头。”说着,这个女人直愣愣跪了下去,就跪在高洋房前面的白石板上。 东面又传来低吼的惨叫声,女人瘫跪着。 “赶紧走吧。”几个警卫并不理会她的可怜无助,留她一人匍匐在地上。 过了好久,她梳拢了下头发,从腋下抽出手帕,点点眼。迈着让人猜测不透心思的步伐,离开了。 这个场面,让小鸾回忆起自己将手帕甩在月白面前,然后笑看风云般的离去。她猜,这个女人应是看破了。 “不打了,外面鬼哭狼嚎的,影响心情。”曼君是撺掇打麻将的那个,也是最先放弃的那个。 “都回家休息吧。明日还要上班。”汪科长穿上外套,对小鸾说。 “是,汪科长。” 小鸾磨磨蹭蹭是最后一个离去的,她路过东区的审讯室,惨叫声更加真切了,汗毛都竖了起来。 审讯室的男人正是刺杀季老板的军统名牌特务文森。 南京新政府的特工总部七十六号的成立,与青帮的季老板合作颇多。两位主任李墨云,丁士南,警卫队长吴成四,行动队长陆尚均是他的徒弟。 所以,军统下达的头号密令便是刺杀季老板。 文森便是锄奸队伍中最好的人选,他接过的任务没有不成功的,都是一枪毙命,季老板也不例外。 可他是男人,英雄难过美人关和红颜祸水是一个意思。 他把他秘密刺杀的事情告诉了她,还把掌.心雷送给她防身。 掌.心雷是一把小而灵巧的枪,一个手掌可以握住,突如其来可以给敌人致命一击。 这把枪应有五发子弹,交到她手上时,剩了四发。 她正是香玉的好姐妹,文露,露婷书寓的文露。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文露。 文森便是那一心人。 可她书寓舞女的身份是摆脱不掉的,有别的男人发现少了一颗子弹的掌.心雷,向李主任告密了。七十六号领导人的师父被人刺杀,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几乎所有的大刑都上了文森的身。针刑,好几公分的长钢针插入骨缝。水刑,一次又一次的濒临窒息的死亡感。鞭刑,身上皮肤没有完好之处。电刑… 招供与不招供,没有任何意义。仇人必须要斩杀。 第二天,文森被枪杀在中山北路小树林的布告,被特工总部以李主任,丁主任的名义公开贴在76号的门外。 后天晚上,汪科长要在鸿运楼请吃饭,菜品是提前定下的。 杭州本帮菜,有“虾火干贝,蛤蜊汆鲫鱼,杭州酱鸭,栗子冬菇,东坡肉,鸡火莼菜汤…” “这干贝吃了身上要痒的。”曼君看着菜品发愁,“我咋这么没有口福。” 汪兰夹了只大个干贝放到小鸾晚里,“你吃。” “对自己下属这么好,我会吃醋的。”曼君和她打趣道。 “婉静,知道你不忍杀生,我们是一路人。”曼君夹了栗子冬菇,对了婉静说,又对汪兰讲,“你家陆队长怎么没来?” “我哪里管得了他,整天不知在忙些什么。”似有抱怨之气。 曼君也不好细问下去,小鸾倒总是偷偷看表。零点,她还有约,与陆先生的约会。 “吃完,去舞厅跳舞吧。”汪科长提议。 怎么办…跳舞…如果拒绝的话,她会不会疑心。可答应了,陆先生怎么办。小鸾正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开口。 婉静倒是答了话,“我不会跳。” “哎呦呦,不会就学嘛,我们两个老师,还带不好你一个人,那是我们的洋相。”曼君不紧不慢喝了口甜汤。 小鸾紧张得口水咽不下去,吊在嗓子眼那里,急的心砰砰跳。 这时,服务生上来一道菜,“蛤蜊汆鲫鱼。”她看到了可以拒绝的理由。 她吃干贝可以,但是蛤蜊却是过敏的。 她知道,但是没办法。自己盛了一碗,硬着头皮喝完。 却是一个劲的道,“好喝,好喝。” 不出一个小时,她的胳膊,脸上出了好多细小的麻疹,瘙痒难耐。 “我…我好像过敏了。”小鸾伸出胳膊。 “你吃了什么之呀…这样还怎么去跳舞。”曼君牢骚着。 “不行了,我得去医院开点药。”小鸾痒得不行,拿手挠来挠去。 提起包,就跑出了鸿运楼。 她叫停了辆黄包车,跟车夫嘟囔了几句。 汪科长站在窗前,看到她走的方向像是仁济医院。 “这个莼菜汤好喝。一会我们带你去跳舞了好伐。”曼君开始敲打婉静。 为了不漏出马脚,小鸾的确是去了医院。 她拿着开的药,又叫了黄包车,叫车夫七拐八拐,甩掉后面可能跟踪她的人。 她今日特意在女士洋装外面套了件青灰色的大衣,竖起领子,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男人。 大一会馆的前门车水马龙,后巷却是一个偏僻的所在。 小鸾抬起头,香玉的房间正是二楼其中的一间,灯是亮着的。不知是否有客。 忽然她被一个健硕有力的臂膀拉倒一个隐匿的位置,是陆先生。 她瞪大了眼,被捂住了嘴,“别讲话,仔细听我说完。一会会有人开车撞入大一会馆,制造混乱,你顺着后面的梯子爬进窗去,把人救下来,上去那个位置的那辆车。快走。其他不要管。听明白了吗?” “嗯,明白。”小鸾狠狠地点着头。 “再复述一遍。”陆尚担心他,虽然他在后巷安排了许多人手,应是万无一失,他却担心她出现别的什么意外。 “混乱期间,我爬进去,把香玉姐救出来,上那边的那辆车。”小鸾紧抓重点,“对吗?” 陆先生点点头,半夜凌晨的夜色沉淀下来的黑也染不透他对她眼底的温柔和爱意。 “我好想你,好想好想。”小鸾举起头,渴望与他双栖双飞的眼神,他是看在眼里的。 “我也是,也是。” 他放下捂住她嘴的手,用力的圈住她的全身,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 “你在这里等着。”陆尚忍不住又亲了她的脸颊,“我相信你。” 他渐渐远去,拉着她的手被提了起来,最终互相分开。 [我相信你。]这句话,给她注入了无穷的能量和坚持下去的毅力。 黑夜中,陆尚看不清她脸上细小的红疹,她忍着痒,忍着心,也要与他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