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一年四月初九。
章王之前没有热热闹闹为璇玑庆过生,想推了朝中事情陪她,却被她拒绝。
“朝中的事情方是最紧要的,皇上先忙好,才能安心陪着臣妾。十七岁也不是什么正年,若是大张旗鼓,反倒是折了臣妾的寿了。”璇玑并不在意他是不是真的要忙事情到夜半,因为她能坐在他身边伴着他。
“你近来也看着朕批折子,知道若要待朕忙完了朝中事情,你怕是已经困了。”顾琬琰笑笑,抬手揉乱璇玑的头发。她嗔着笑着坐回镜子前面去重新梳妆,于是他走到她身后去为她篦发,温热的气息令她脖子痒痒的。
她为他斟了茶。琬琰用过了早膳,往往就匆匆地要上朝,饮完了茶,时间也拖得晚些,不至于令他走得过急。
“近日的茶好像比年前适口多了,朕向来不留意茶道,不过嘴刁些,也算品得出优劣。”
“时令不同,适口的茶自然是不同的,如今清明早过了,这是雨前龙井。况如今皇上是在凤华宫里头喝茶,自然胜过之前那玉华宫的粗糙散茶千万重了。”
“怎么,终于也厌了红花了?”
之前顾琬琰去玉华宫,曾撞上她泡了红花茶,这本是大事,他却装作一窍不通地问她。适逢她赌气,也忘了自己的茶,便拿自己下了毒堵了回去。却不知他虽没有闹大,其实一直心有芥蒂。
如今璇玑转变了态度,却被他点破此事,一琢磨他话里的意思,便把脸都飞红了。
——————————————
顾琬琰终于上朝去了,在密阁中,新的四贤士又絮叨了半日。等他走去凤华宫,已经将近日中了。
他还是早就令人置下了流水席在听雨亭中,不论他到不到场,众妃嫔都是应该来给后宫之主庆生的。好在他还是赶上了时间,便与陆璇玑一起赴宴来了。
众人都到了听雨亭,宫人太监们将各式菜品源源不断地布上。
陆璇玑往年其实与这些妃子并不交好,实在一直只靠着顾琬琰的宠爱,封了后之后虽然她们都要来请安,她觉得别扭,便也只是例行公事与她们说些场面话儿,暂时并没有学着留什么人拉什么派系,况且这些妃嫔其实多是比她早进宫来的,像江蓠,她往日心里只想着复国便不在意,如今放下这些拾起真正的后妃身份来,就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和她相对的尴尬来。现在陆璇玑一下子坐在众人中间,又是这样的身份,也不知该与谁说话,好在顾琬琰在身边,到底叫她定下神来。
众人知道陆璇玑一直风头极盛,加上是顾琬琰怼了满朝文武将她扶上了后位,因此都不敢得罪她。看着顾琬琰和她坐定了,妃嫔们一个个到他们跟前来,一面姿态优美要引起章王的注意,一面规矩得有些滑稽地向比自己小的陆皇后祝贺生辰。
璇玑少不得也端起皇后架子,一个个收下了她们身边宫女递上的贺礼,并叫玲珑记下来那些东西,还不忘赏了那些宫女。顾琬琰在一旁微笑地看着,悄悄儿跟她咬耳朵:“看来璇玑这个皇后做得挺不错。”她知道他是又来招她了,本想瞪他一眼,但是在众人面前,终究还是装作没听见,端坐着假笑。
待大家都坐定,筒子河引过来的那一湾细水上悠悠飘来画舫,停到了听雨亭所在的荷池中央。画舫上一面造成了戏台模样,上头些许小角儿恭恭谨谨地行礼,班头攀上岸来,将一册戏单子呈与了太监。那戏单显见是用了一些心思的,薄木质地,将那些戏名在上面雕刻出来,用的是先前某个书法出名的朝代的字,还配了画的。妃子们看着好玩,便窃窃私语起来,还有一个不知是胆大还是故意,大声道:“皇上,这上头的字儿臣妾没有学过呀!”于是众人“轰”地笑了起来。
虽然章国并不压抑女子读书,但她们大多也读得不多,不认识别朝的文字更不是丢人的事儿,因此都当做个玩笑罢了。璇玑虽然识得,看大家都只笑不点,也便不想出什么风头,直接把戏单子给了琬琰。
顾琬琰点了几出喜庆的,又交给璇玑让她点,璇玑不得已点了两个有趣的折子戏,看严瑞站得离她很远,便把戏单子又传给了别的妃子,任她们胡乱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