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铭山庄门口。 “阿笙......” 慕琛第三次无可奈何地开口,清晨的朝阳浅浅映射到他的脸上,衬得他的面容格外的柔和清俊。 不同以往的青雨梅子色衣袍,今天只是着了一身白色洒脱的劲装,外披一件雨青薄纱。那素青的颜色衬得那白没有一丝杂质一丝瑕疵,他的身材本就无可挑剔,这下更是显得颀长挺拔,俊美无俦。 阿笙刚才跑出来的时候明显看呆了,只是出门办个事,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而且还是去那以美人众多而闻名天下的幽州。哼,这还了得,这下一定要跟着他一起去,说什么也不行。 流铭朱红大门前,阿笙倔强地紧拉着慕琛的手不放,目光十分地坚定。 一旁一只手正随意甩着马鞭的琢奚实在看不下去,插嘴道: “我的姑奶奶,昨晚不是同你说了么,我们是去办正事,不是去玩,你呆在家里和花儿她们一起不是挺好的?这儿离幽州足有千里,你何必跟我们一起劳累奔波呢?” 阿笙看都不看他一眼,撅着个嘴,那握着慕琛的手愣是没松片刻。 昨个晚膳后,慕琛便说第二天要去幽州,说是流铭在幽州的众多大型商号,酒肆钱庄存在暗地易主的现象。说到这里,阿笙就说,让聆风去好了,为何要亲自去。 慕琛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看了一眼在旁边的藤制摇椅里,悠闲嚼着桂花水晶糕的琢奚。 下一刻,琢奚便从摇椅中起身,手里还不忘再拿一块糕,悠悠然地走至书案旁,提笔在宣纸上画了一个圈。 阿笙走过去一看,问: “什么意思?” 琢奚咬了一口糕,而后手拿毛笔在那圆上比划着,解释道: “你看,这是一个完整的圆,若是把它比作天下商场,那么在以前一半便是皇家的,剩下的一半则是皇甫家,重华宫,流铭,以及一些小枝小节,皇甫在这里占大份。” “虽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如今朝廷的制度日益腐败,这种腐败早已渗透进骨子里,只剩一副空架子。当今天子虽不昏庸无能,但面对着如此格局也只能硬挺着,靠着皇甫家和那位端王,才能稳稳坐于大殿的那张宝座上。朝廷里的那些大臣们早已明白朝廷靠不住只有暗地里谋私油,变着法子收取钱财。但他们忘记了,朝廷即使再怎么堕落不堪,坐在龙椅上的依旧是天下的主子,皇甫家想是很明白这一点,所以暗地里动作不停,仅仅几个月,就替朝廷收复了将近一半多的人力物力与财力,天下的商场更是如风吹稻草一般,一边倒的全归向了朝廷。” “在世人眼中,如今朝廷的是富足不已,但那些权重之臣,包括当今天子都知道,无论是商场,官场,军队,就连皇城里的后宫,实权都牢牢掌握在皇甫家的手里,所以,皇甫家权大倾天,天下无一人敢侵,当今皇帝更是敢怒不敢言。” 阿笙惊讶无比,突然她想到一个人,可还没问出口,琢奚一见她的眼神就已明了: “你是说那位端王?” 琢奚颇有深意地笑了,缓缓道: “那位闻名天下的王爷,当今天子最宠的小侄子,我不明白,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跟毫不知情一般,天天朗月风清的做他的王爷......也对,就算朝廷里所有人都担心自己的前途未来,也不会轮到他的。况且,皇甫家的人不但不会动他,还会护着他,他可是......” 阿笙到此终是疑惑地问了一句: “是什么?” 琢奚笑容不减,望了眼前方正静静喝茶的慕琛,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便重新看向阿笙,笑得莫名妖娆: “你不知道正常,那端王虽明着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容王所生,但实际上,他还是皇甫家的大儿子皇甫烨明已故妻子容可可的亲弟弟,更是皇甫珊嫡亲嫡亲的亲娘舅!你一定想问容可可是谁,她可是容王所生的大女儿,皇帝的亲侄女端木真!” “......” 阿笙惊讶极了,眼睛张的老大,竟然还有这层关系,难怪每次憬十三见到丹奕时总是比阿英要来的尊敬,原先只以为是身份,哪知...... 琢奚看她那表情,撇着嘴得意极了,小样,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可下一刻,阿笙就浇了一盆冷水给他: “所以呢?你说的这些跟这个圆又有什么直接关系?” “......” 琢奚拿着毛笔的手顿了一下,无奈翻个白眼,继续道: “虽然现在天下大半的商家,皇甫家以皇家的名义握在手中,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在这一个圆的大半之中,我们流铭同样也拥有一部分,只是有些还没浮出水面而已......但前阵子得知皇甫家的人已有所察觉,商场如战场,皇甫烨文短短五日收复的速度令人咋舌,还有重华宫的人,一点点的在逐步扩张......” “所以......” 阿笙冷然打断了他的话: “你啰嗦了这么半天,意思就是我们要在他们大肆侵占扩张前,拿回我们已有的,还要亲手扼杀掉那些未萌芽的,对吧?由于对方背景太过强大,所以爷要亲自跑一趟是不是?” 阿笙毫不犹豫一个白眼扫过去,摇了摇头: “明明一句话可以说完的事情,却要装模作样画个饼解释,多余!!” 话一说完,立刻转身,丝毫不看被她气的说不出话,一口糕硬是哽在喉咙里的某人。 而对面喝茶的慕琛,那时眼睛里有掩饰不住星星点点的笑意。 第二天一早,慕琛便要出门了。 阿笙本和花儿,漾漾三人心血来潮在后院池塘边用手舀水洗脸,洗着洗着就看见小阿骨抱着辛罗的小猫妙妙一路欢快地跑过来,一脸笑嘻嘻的犯花痴地对她们仨说道: “哇喔,你们是没看到,今天的爷俊的简直......哎呀无法形容,无法形容......” 漾漾笑她: “羞不羞,说的好像第一次见过爷一样。” “不是......”阿骨抚摸着妙妙,笑得两眼似月牙:“爷今天穿得那一身,哇......秦安白竹她们几个女孩子都在二楼凭栏处痴痴地望着......诶?小姐......” 阿笙早已跑了出去。 那时阳光刚好透过长廊的青纱帐,纱帐轻飘,柔柔的散发着青色的光芒,阿笙一身桃色长裙飞快地从长廊跑过,那飞扬裙角绽放的点点桃花,霎时间迷了后面一堆人的眼。 ********** 门前的溪流潺潺,慕琛静静地开了口: “不如……” “不行!” 说的再多又如何,阿笙不会同意的,她立马抬头打断他的话: “我不要,别说什么我先去,之后在哪会合的话,我这次就要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这些年,她跟着他一起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从来都是她先去哪疯,而后他来接她,或是在哪一地方,她带着花儿琅琊去找他。阿笙厌烦了这种样子,决定以后他到哪,她就跟到哪。 “你不记得你准备要去京都看花戏表演的吗?”慕琛提醒她。 “不去了!” “你同那两个少年郎不是约好了吗?” “我爽约了!” “......那位十公主呢,过几日就要出宫,你不是答应要和她一起游扶令楼?” “我自己早就游过了!” “你答应过要给漾漾带扶令楼旁边的蟹子酥......” “我自己吃了!” “......” 慕琛忍不住扶额,叹道: “笙儿,做人要言而有信......” “我本来就是,但这次我要出尔反尔,总是一样,岂不无趣!” 歪理!! 慕琛这下真是没话说了,直接翻身上马,琢奚跟颜真两个也跟着上了马,准备要走。 阿笙瞧见这架势急了,立马跑上前,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慕琛,带我去嘛~~带我......”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拉上了马,而且还是在慕琛的怀里。 那一刻,阿笙别提有多开心了,立刻回头笑得两眼弯弯,声音不可抑制地充满了喜悦: “呀,你答应带我去了!” 慕琛垂眸望向她笑眯眯的双眼,那里面的光耀眼的他嘴唇也跟着上了扬: “是哦,若是不带你,流铭的屋顶岂不要被你掀了......” 阿笙顿时蹙眉表示不满: “哪有!我哪有那么小气!” “有!!” 后面的金琢奚和颜真控制不住地吼出了事实。 阿笙挑了眉,丝毫不在意,满脸笑嘻嘻地握住慕琛环在她腰间握着马鞭的手,握着握着便笑出了声,下一刻,便迫不及待催道: “我们走吧,快走吧......” “等一下......” 慕琛突然开口,阿笙立马回头,眼睛忽闪忽闪。 夜幕降临,走了一天,一行人在路边宽敞处随意搭了个火堆休息。 阿笙恶狠狠地咬着手中的香荞饼,不时瞪向她身边一左一右的两位,眼里有熊熊火焰在燃烧。 而她边上这两位却只是傻乎乎地笑着。 “再笑,我让你俩停不下来!” 阿笙忍不住吼了出来。 这下好了,花儿和漾漾立马捂住了嘴。 阿笙越想越气,明明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跟在慕琛的身边,谁知道还多了两个跟屁虫,多了两条虫还不算,还加了一只鸟。 下一刻,阿笙的眼神像箭一样射向琢奚肩膀上那长着白毛的小东西。 茶茶像察觉到了似的,立马扑腾着翅膀转而飞到慕琛的肩膀上,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滴溜溜的对她望着。 嘿,这只鸟愈发成精了!晓得找谁当靠山了,阿笙不看还好,一看又是止不住的火: “臭茶茶,你还晓得回来!你有种别回来啊!反正我也不指定要你了,家都不晓得回啊你,天天跟着赫连英家的阿康鬼混,跟着人也就算了,你呀跟一只狗也能处那么长时间!你出息了啊,怎么的?你还想同那狗天长地久?!” 阿笙骂个不停,茶茶被她骂得像是个害羞的小姑娘一样一头钻进了漾漾的怀里,这下连眼睛也不露了,直接拿着屁股对着阿笙。 看到这一副情景,花儿他们早笑得不成样子。慕琛更是哭笑不得,头疼不已地站起了身,把骂骂咧咧的某人一把搂进了怀里,显然,这一招太管用,阿笙立马停住了。慕琛用手轻轻拂去她嘴边的饼屑,无奈地不行: “阿笙,再不吃,饼要凉了。” 此时夜色美好,一轮明月高挂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