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君屹冲进电梯口,做了个极其危险的动作。他将电池板夹在两扇电梯门之间,挑选了红外线感应不到的位置,任由电梯门缓缓关闭。
轰隆一声,电梯门爆开了,电池板也被夹成了两半。
他拿着断裂的电池板跑回房间,正瞧见林星河试图扶起老子不悦,但因为太紧张了反而越帮越忙。再观老子不悦,七窍流血,像个醉汉,趴在地上根本起不来。
强酸从电池板的断口处溢出,把地毯烧出了一块块黑斑,段君屹走了进来,说:“林,先别动他。”
“屹仔!”一见到小灵奴回来,林星河像是得了救星,随即又想到这样会连他一起伤害,便又撵他走。
段君屹说:“没事,我有办法。”然后倏地出手,将一抹湿滑的液体涂在了他的后颈上。
“啊,好痛!”
“别用手摸。”
段君屹扯起浴巾一角,为林星河擦掉了多余的液体。林星河闻到了白醋一样的酸味,又感受到灼伤一样的疼痛,不由心中一窒。
“这是,强酸?”
“是,它会腐蚀你的腺体,但只腐蚀薄薄一层,过几天掉了痂就没事了。”
这下可好,林星河的脸色更加惨白。段君屹看出了他的不适,问他怎么了,他却没办法把生前的遭遇说出来,只能摆手。
天知道他有多怕这东西,闻到都不行。
很快,房间里的压迫感彻底消失了,老子不悦和那个金毛狗蕨渐渐恢复,一齐瘫坐在了床尾地毯上。
老子不悦抹了把脸,瞧见手上的血迹,苦笑着摇头,“早知道就不和这傻大个打了,哈哈,差点死在队友手上。”
他是在缓和气氛,却不知道林星河已经乱了,听了这话只会更愧疚。林星河捂着脸,一遍遍重复“对不起”这三个字,终于叫老子不悦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哄他说是开玩笑的。
“你哭了?”小灵奴忽然问了一句。
“啊?”林星河唰地脸红,“没有啊,我没哭!是那个,被子捂的,捂热了就眼眶有点红。”
一张纸巾递到眼前,林星河朦胧瞄去,递纸的这只小手食指上竟然有被酸液烧伤的痕迹。
原来为了确保涂抹准确,小灵奴是直接用手指蘸取的酸液。
“你的手……”
“不碍事。”
前者的心情无以名状,后者却轻描淡写,只是又抽了两张纸巾,擦干净了指尖。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富贵家庭的小少爷可一点都不晚,应对突发状况时的冷静比一个成年灵有过之无不及。
林星河这么想着,内疚,难过,想道歉,无意中瞧见地毯上的金毛狗蕨竟然委屈巴巴地扁着嘴,还用两根手指在眼下划拉了两道——意思你明明就是哭了——道歉的话硬是憋在嗓子眼儿出不来了。
林星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听老子不悦插话说:“所以控制精神力的器官是腺体?”
段君屹说:“精神力由意念控制,跟腺体毫无关系。但腺体发散信息素,是自然繁衍的重要器官,一旦遇到酸碱腐蚀这种彻底损毁性威胁,精神力就会主动转移到抵抗与修复工作中。怎么,你也不懂?”
老子不悦说:“我是个野生灵,没上过什么学,理论知识懂得不多。哪像你们学院派,小小年纪说起腺体头头是道,遇到这么紧急的状况也稳得一批,长大还得了?”
段君屹没理他,转而问林星河:“好些了么?要是好些了现在就得离开,前台已经报了警。”
林星河正有此意,就算不考虑巡警,也担心巫淳英跑回北疆浮屠界去通风报信。“那他怎么办?”
地毯上,金毛狗蕨一脸茫然。
段君屹说:“带去洁源,具体的路上再问。”
于是一行四个灵来到了前台。老子不悦一掌拍在桌面上,说:“你们怎么回事,我弟弟住店被袭击了,差点没命!”
值班灵连忙赔不是,也不敢提赔偿电梯的事,只看了看缩在林星河身后的年轻雄灵,问道:“他是?”
林星河说:“他是和我大哥一块儿过来找我的,你们都没留意到吗?这可不行,安全意识也太差了。”
老子不悦接着说:“刚才有个妖艳的雌灵来做‘生意’,我们打算举报呢,结果她老公就来了,不由分说一顿打砸。我就想问了,是不是和你们串通好的来敲诈宿客呢?”
值班灵说:“怎么可能,我们虽然店小但从来都是遵纪守法的,万万不敢干那种勾当啊!”
老子不悦说:“那怎么没一个想起来上楼看看的?我就不信了,老大的动静听不见?现在可好,他们一起跳窗跑了!”
值班灵还是道歉,但已经查找过监控录像,的确有个妖艳雌灵和气急败坏的高大雄灵闯了进去,不好推卸责任。
忽听叮的一声响,桌面上多了一枚古拙厚沉的金属戒指。
“这是??”
“家传的古董,赔偿你们的损失绰绰有余。”
“啊,谁在说话?”
值班灵东张西望没见着目标,林星河便把小灵奴举了起来,说:“我家孩子说话呢,你们柜台也太高了点,这要想翻进去还不得摔个大马趴?”
摔过大马趴的北疆灵主:“……”
值班灵拾起戒指看了一会儿,又掂了掂,眼睛显而易见地迸射出光芒。要求他们留下来等待巡警问话的念头按了回去,高高兴兴地签了退房。
退了房,穿过一条街,林星河停住脚步,说:“我还是拿点真东西给他们吧,电梯、电池都坏了,房门也坏了,怪不好意思的。”
老子不悦却噗地笑了一声,说:“林弟你可太不识货了,你以为那戒指是假的?实打实的旧朝真品,卖给懂行的能换一座小别院。”
林星河瞪大了眼睛:“啥?!”
老子不悦说:“都告诉你了这小孩儿不一般,你非不信。喂,小孩儿,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巫淳英,也认识这个傻狗?”
金毛狗蕨说:“不是傻狗,是金毛狗蕨,长大以后,毛毛长了,像金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