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娇怯怯的上前问:“世子?”
这会哪有人应话,谢襄宁伸手揉了揉额头,只觉得眼前事物一片重影。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好似理智和意识都在一点点的抽离。
难道是……刚才自己让这丫鬟下了什么药?
谢襄宁警惕的看向此人,将身子转向软榻的另一侧靠着,“是你?”
“我?……是奴婢什么?”相思被吓了一跳,她可还什么都没做!
惊雀楼是有些旁门左道的药,可也都是要下在茶水里才有用的。
她刚才就仅仅是轻佻些,“世子”怎么一幅被自己设计了的模样?
相思是见李婆子被世子那外室喊去花厅训话,她才偷摸着进了双林阁,原本的的确确是打算着下手的。
可那能叫人“销魂蚀骨”的好东西如今还在她袖子里搁着呢!
谢襄宁极难受,咬着牙竭力镇定,纵使见这丫鬟一幅被冤枉的模样,她此刻不敢轻信。
“你先出去。”她声音虚弱微喘,已经透出了气力不济的态势。
相思瞧着“世子”是真的不对劲,人歪歪靠在那像是得了什么急症。
冤枉不冤枉的不要紧,她就只觉得这是大好的机会。
反正又不是好人家出身,相思本就长在风月之地,她才不在乎那什么真心,能在床上睡服男人才是正经道理。
相思之前就想着将那药下在茶水里哄世子吃下,此刻再是方便不过。
“世子可是身子不适?奴婢先去给公子倒杯茶……”说着,她就扭着杨柳细腰转身去桌子旁。
藏在袖口里的药倒入了壶内,相思又谨慎的提起来晃了两晃,这才满斟了一杯。
“你在这做什么?”
蓦然响起一道斥责,相思吓得手一抖,满满的一杯茶撒了大半。
她抬眼去瞧,来的正是世子的那位外室。
真是坏事!
这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相思心里不快,面上仍是规规矩矩道:“是世子身子不适。”
裴予冷冷扫了她一眼,疏漠道:“出去。”
李婆子收留的外甥女动了什么样的心思,他早看了个清楚。若不是因着此女子出身还算有几分用处,裴予也不会容她到现在。
可相思不想走,眼看着就要得手,这会被打搅了真是不痛快。
这样的机会,只怕后面未必再能有。
“不如姑娘先去请大夫,由奴婢先伺……”相思的话还没说完,就倏然收住了口。
也不知怎的,对上这外室的目光,她就是有些害怕。
相思不情不愿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心里头暗骂这外室难对付!
等出了屋子,她才猛的反应过来……自己是将药下在茶壶里的。
嗐,这么好的药,看来是要便宜了那外室了!
“谢襄宁。”
裴予将双林阁的门合上,这才转身入内。等走近了一看,他脸色忽变。
旁人不知怎么回事,可裴予之前是发过此症的。
谢襄宁艰难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她双眉紧蹙,脸上布满了痛苦的神情。过了片刻,才低低唤了一声:“大人”。这声音又轻又弱,如孤绝的一脉青烟,随手一掐便断了。
癔症无药可治,前头几次都是裴予生忍过来的。且每一次发作,都比上一回要厉害上许多。
不需猜测,他也只知谢襄宁这会必然极难受。
而唯一能纾解此症的……就是那股幽香。
不得已,裴予上前几步,将神志已有些不清醒的谢襄宁拉入怀中。
此举,是为了让异香快些起效。
真是难受极了,仿佛有什么在四肢百骸中游窜,疼得谢襄宁恨不能蜷成个团。
即便紧紧闭着眼,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也会出现在她脑海中。
谢襄宁没什么可依附,双手抓着裴予的衣裳,痛苦的呻吟。她并非坚韧之人,可因着记得之前裴予的斥责,许久之后才有泪从闭合着的眼尾落下。
裴予能感受到她因痛苦而产生颤栗,他最是清楚此症发作时的可怖之处犹如被拉入无间地狱,入眼皆是血腥怪异的场景,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这样的折磨,本不应当是她来承受的。
裴予心下恻动,压低了声音唤:“谢襄宁”
谢襄宁没立即回他,她连牙齿都打着颤,可比起先前,又好像已经好了许多。她缓缓睁开眼,眼前事物终于不再重影,幻象也消退不少。
茫然看了左右,谢襄宁才意识到自己这会趴在裴予的肩头,她落下的泪濡湿了他的衣裳。
“好些了?”裴予问。
谢襄宁揉了揉额头,双唇嗫喏,费了些气力才道:“刚才……是怎么了?”
裴予见她都能不动声色的同自己分开,显然是好了不少。
他的这副身子有皇室血脉的痼疾,正巧发作了,才致她如此煎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