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蔚蓝的天空下,荷花莲叶随微风荡漾,河面波光粼粼。
窝棚外,傅铮见顾匀亭气色减缓,心中又牵挂着再探桐柏山,寻找藏锋掌门之女等事宜,决定不再逗留。
于是,他再度拱手向莲娘道谢。莲娘则笑嘻嘻的不肯受谢,“大哥哥忒见外啦!能见到你们这般人物,我开心都来不及呢!”
傅铮又向顾匀亭作揖道:“姑娘,一路疲于奔命,不免唐突了你,还请你见谅。” 匀亭忙侧身避开这一揖:“万万不可,要是没有你,我这一路不知死了几回”,说罢抬起头,一双妙目盈盈,看向傅铮,“只是…现在还不知恩人姓名…”
傅铮望着这盈盈眼眸,一路的奔走相扶涌上心头。他正欲回答,但想到自己如今身负深仇,前路不明,后有追兵,又将话语咽下。
他哪里知道,此番要是二人互道了姓名,就不会有后来的曲折了。
只见他双目低垂,口中说道:“滴水之恩,姓名不足挂齿。如今追兵已远,你我……就此别过。”
顾匀亭小脸一白,气息微窒。她缓缓吐出“后会有期”,便咬着下唇垂下头去。傅铮对二人一揖,纵身跃下水,往九龙河上游去了。
望着水面一圈圈泛开的涟漪,顾匀亭静默不语,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颗俏皮的脑袋,“嘻嘻,姐姐,你舍不得哥哥啦。”她羞得双颊泛红,急的直去挠莲娘的痒,二人嬉笑闹做一团。
次日午后,她自觉内力恢复了些许,便向莲娘辞别。
莲娘得知她今夜就要离开,万分不舍,只搂着她,红着眼眶说:“姐姐,我会很想你的。你既是晚上走,那容我为你做顿好吃的。咱们荆州的蜜汁蒸莲子,可好吃啦!”
说到好吃的,莲娘又露出了孩子般的笑脸。顾匀亭也被笑容感染,逗她“贪吃姑娘没得羞”,又拉起她的手说道“好妹妹,等我找到师弟,完成爹爹交代的事,咱们会再聚的。”
于是,莲娘撑船去下游的村落换些蜜汁,顾匀亭则在窝棚里收拾打点。
一路漂流,她身上的暗器已被冲得七零八落,好在蟠螭佩同芥子珠仍在,为今之计,得先想办法探听师弟的消息,再去寻一处铁匠铺,打些暗器防身。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她见莲娘许久不回来,心里有些担忧。透过窗外看去,只见天长水阔,哪也没有莲娘的影子。她正要收回目光,推门出去瞧瞧,忽然看见窝棚边上的河面上,有一排水波,正逆着风,向岸边靠近。
水下有人!
匀亭目光微凝,心中盘算:这周遭均是开阔的平原,水田环绕,自己空有一身轻功也施展不开,身上又只余暗器数枚,硬拼也无胜算,只能见招拆招了。
她刚定下应对之计,就见莲娘不知何时撑着长蒿靠岸了。只见莲娘抱着个陶罐,蹦跳着走来。她一阵心惊肉跳,她只想着,无论如何,绝不能因为自己连累到莲娘。
她正思量如何引开追兵,突然,哗啦数声,十来位身着羊皮潜水衣的追兵从水下钻出。莲娘惊呼道:“姐姐救命!”
听得呼救,她立时冲身上前,将莲娘护在身后。待她在莲娘身前站定,匆匆一瞥间,发现这个“莲娘”脖颈处的衣襟上,有一抹暗红的血迹。
这不是莲娘!
“她在哪?!”匀亭直瞪着“莲娘”,娇喝一声。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匀亭身前有数十追兵挥刀砍来,身后的“莲娘”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刺向背心。
她和“莲娘”相距太近,匕首又快如闪电,她忙着向前方追兵甩出数枚金针,只来得及侧身避开要害。瞬息之间,她的右臂被拉开了一道口子。
她忍痛提起一口气,转身腾跃至空中。她在半空旋转两圈,轻悄地落在包围圈之外,随着一阵兵刃交击声,刀刃尽数击空。众人被她这一身轻灵至极的轻功骇到,均是愣了数秒。
匀亭本要乘此良机遁逃,谁想内伤初愈,竟一口气提不上来,踉跄了下才起身。就这耽搁的片刻,一道身形快如疾风,点住她的要穴。她四肢一麻,俯撑在地,站不起身来。
陆懿鸣走到匀亭身前,掐起她的下颌,指尖在她滑嫩的小脸上不自觉地轻轻刮蹭。那日自桐柏山一别后,那张清冷的脸,便时不时出现在他的脑海。尽管陆懿鸣反复说服自己,顾匀亭不过是江湖草莽之后,又狡黠多计,可如今一见到她,再多的比较分析,都被他抛到脑后。他只有情难自已的欢喜。
可是,她却满面嫌恶地别过头,目光如淬冰,越过自己,直狠狠盯向那“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