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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守着女儿杜彦良则寸步不离地陪着。婵儿坚强针药并施下烧终于慢慢退了下去。几人心稍稍安慰林夫人这才缓过劲来和宝珞招呼。

她告诉宝珞婵儿生来便体弱多病小时候连奶都吮吸不动是她拿着勺子一点点喂大的。因为常常生病她长得慢,都九岁了身量还不如七八岁的孩子。婵儿是她的命,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可这两年她病添得越发的频,药剂也越来越大。

为了女儿,她医书没少看大夫说的她都明白……

“便是熬过这一次还有下一次,我们不知道还能过几关。”医馆的病房里林夫人叹声。

大夫不在医馆的小学徒上前劝道:“林夫人婵儿姑娘这病神仙也治不了说白了就是富贵病只能靠精心养着用良药供着可咱不是那富贵的人家啊!您看您这么多年为了婵儿姑娘,做女红、卖花、写书信、给乡村里的娃娃们当先生……您可是辛苦呢,可这些钱哪够用啊!您就是赚了一年也不抵这一根参的钱。”

这话说得林夫人沉默了杜彦良也跟着叹声。房中气氛压抑林夫人含泪道了句:“我对不起女儿……”

“您带婵儿去京城吧。”宝珞突然道了句。“这里的大夫还有医药毕竟有限,去京城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太医。”说着,她看了眼叶羡,叶羡含笑点了点头。

林夫人望着她怔住,可面色却越发地黯淡,她摇了摇头。“我不能回京城……”

“林夫人!”杜彦良唤声。

“我发过誓,此生再不回京城!”

“你与谁发的誓,与你那些亲人吗,作数吗?你为了他们就不管婵儿的命了?”

“就算回了京城以我之力又能如何,难不成你还要跟着我们吗?”林念妘激动道。

杜彦良梗住。

“娘……”病床上,婵儿翕合着小嘴喃喃的唤了声。

见女儿醒了,林夫人高兴得赶紧上前照顾。宝珞扯扯叶羡的衣袖离开,将杜彦良也叫了出来。

三人去了隔壁酒肆,一落坐,未待宝珞发声,杜彦良便道:“小姐,您带她母女入京吧!我跟您养马!”

宝珞淡然笑笑,没急着应,问道:“杜群长,您能跟我们讲讲,你和林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吗?您曾是画师,她曾是秀女,你们早便认识了吧!”

听到自己的身世被道了来,杜彦良一惊,接着神情复杂,是悔,是郁,是恨,是无奈……

他道:“任宫廷画师时,皇后曾要求我们为秀女画丹青,其中便有她。那时的她绝尘而出,极是惊艳,可因我握笔太久,不小心在她的额角点了个墨点,我试图擦去,怎么都去不掉。后来我才知道那画是皇后为今上选妃的,据说今上看到她这副,道了句美是美,唯是瑕掩了瑜,便将画放下了,她的命运也由此改变……”

说着,杜彦良苦笑。“许是老天惩罚,因这个墨点我误了她,而这个墨点也报复回来。我弄脏了皇帝献给太后的宝相,差点连命都没了,还是太后洪恩,只是将我发配充军。”

“所以你是因这才留在林夫人身边的?”宝珞问道。

杜彦良摇头,容色更加隐忍,狠叹道:“这才是个开始啊!”

他接着道来:“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师而已,一入营便被安排去养马。小时候我家里养过马,我喜欢它们,也读过些关于马政的书。参事赏识,让我管理马匹,还分配给我一个帮手。那人二十上下,同我年纪相仿,也是北直隶人,颇谈得来,且他为人忠厚纯善,我们结拜了兄弟。九年前和鞑靼的那场决战,我军损失太重,兵士不够就将我们也拉上了战场。

那是我第一次上战场,太可怕了,我读书万卷,万言描述不如一箭穿心的惨烈。那场战争我方胜了,但被打散的我二人却被穷途末路的亡命之敌追杀。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些人,满脸的血,魔鬼似的追着我们。我什么都不顾了,就是没命地跑,没命地跑,甚至来不及看一眼我身边的兄弟……”说到这,他哽咽了,“其实我知道他就在我后面,可我连头都没回。我隐隐听到后面的厮杀声,依旧没敢看一眼……我就这么把他扔下了,用他的命换了自己的命……”

说着,杜彦良的脸埋在双手中痛哭起来……

宝珞和叶羡静静地看着他,默默地等着他把自己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

“不是你用他的命换的,是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他是为了救你。”门口,林念妘亭亭地站在那,手扶着门,苍白得如一抹幽兰,大堂里甚至嗅得到她淡淡的兰香……

她看着眼前这个痛哭的男人走进来,平静道:“酉生曾在衙门任职,他身强体健比你腿脚快多了。若不是他故意落后,你根本活不下来。是他救了你。”

杜彦良的兄弟便是邓酉生

林夫人既知,他也没了畏惧,抹了把泪继续讲来:“后来再回去时,遍地横尸,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可他已经没了人样……我恨,没法原谅自己……此战大捷又逢太后洪寿,我被特赦释放。我本想回京城,但记起酉生说过他家在易州,家中还有个温柔漂亮的妻子,所以我抱着希望来到了,不但打听真到了酉生的家,也听闻了他们的故事。我想找到他妻子,把这一切告诉她,弥补她……”说着,他望向了林夫人。

“可当我看见你的那刻,我简直崩溃了,我如何也没想到会是你……我对不起你……”

“其实我早就把你认出来了。”林夫人淡定道,“当初是你给我画的画,我如何能忘记,便是你换了个模样我依旧认得。我并不知道我为何没选中,觉得可能是皇帝真的没看中我。不过现在想想,便是看中又如何,那个时候我父亲的案子已经有了苗头,皇帝是不会因为一个秀女开恩的,我还是逃不了这个命运,所以我不怨你。”

“你不怨他为何不让他走?”宝珞突然。“今天晌午你说帮我们劝他,可你根本就没有。”

“你如何知道的?”林夫人微诧道。

“你撒谎,可孩子不会,我看婵儿的眼神便知道了。况且以她的身子骨两刻钟也回不来。”

林夫人凉苦地抿了抿唇。“我言教有失,不该带着婵儿撒谎。”

“那你……”杜彦良欲言又止。林夫人深吸了口气,眼中的怨越聚越深,“我恨你是因为它。”她指着他腰间的两个黄铜镂雕小铃铛,这铃铛很别致,样式少见。“这铃铛是我十岁生日时父亲特地为我订制的,我一直带在身上,直到嫁给酉生我便作为信物送给了他,他甚至连睡觉都不离身……”

杜彦良明白了,垂眸道:“是,他确实是连睡觉都不曾离身。”他解了下来交给她。“这是我从他尸身上带走的唯一一件东西。我想给你,可又不敢。”

林夫人拿着那铃铛,泪水满面。“他是我夫君,更是我恩人,我一直在等他回来。看到你带着这个铃铛从战场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必是不在了。你装作不识得我,默默照顾我,从你愧疚的眼神里我明白他的死一定与你有关。所以我那个时候真的恨你,所以我接近你,利用你,我觉得这都是你应该做的,是你欠酉生的,我也要让你体验妻离子散的滋味!”

“妻离子散?”宝珞和叶羡异口同声。

杜彦良解释道:“我有妻儿,就在老家宛平……”为了还债,他扔下了自己的妻儿,来照顾他人,他对不起酉生一家,又何尝对得起自己的妻儿呢?她为自己照顾着双亲,而他一年才能见她们一次。想到妻儿杜彦良眼眶又红了,努力瞪着才没让眼泪继续流下来,他道了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