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喂?林寂缘!” “——哈?” 林寂缘眨眨眼睛,脑子刺痛刺痛,教她难以集中精神。这声音连续呼唤了好几遍,她才意识到这竟然是易罔在叫她。 “天哪……终于有反应了。发生什么了?” 再眨眼,惊讶地只发现景象如常。记得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见到有人在打斗,眼下是彻底平息,见不着任何痕迹。 “……我才想知道呢。早上一起来,就看见你们在……打闹?这么快就解决了吗?甚至连场地都收拾好了。” 听了寂缘的话,反倒是易罔一脸不解。此时才注意,围上来的人不少,大都是凑热闹的陌生人,易罔想当然是这群里面和寂缘关系最亲近的,所以靠得最近。 “‘打闹?’我们听到院子里有什么动静,才过来的,来的时候只看到你一个人。” 他眯眼,手不自觉在眼眶旁边搓了搓,可能是进了沙子之类。天气干燥,地面上的飞尘确实挺多。 “哈?” 寂缘心生困惑,想了想,把从早上开始的经历讲述,顺带也让她自己捋顺思路。当寂缘觉得吵闹的时候,易罔说知道目前为止都只是寻常的和平罢了。 两个人的认识显然是互相矛盾的。 不过见寂缘状况已经缓解,易罔招呼招呼让旁边看热闹的人退下,于是便成了独处。 “我倒是能肯定,袭击我的那个东西是会操控幻觉的。”寂缘道,从这个资料出手,好像能引出比较可信的结论。“意思是,我从一早起来的时候,就中招了?挑别人还在睡觉的时候也太过分了吧。” “看来是这样了。”易罔若有所思,“有受伤吗?”关切。 林寂缘动了动四肢,都安在,关节也没有扭。诡异的是,方才膝盖分明有过一霎的刺痛,一看并没有外伤,活动自如,内伤的可能也排除。 “没事。”寂缘回答,叫他安心。“奇怪,按理说不应该‘没事’……”喃喃,这句话没让易罔听了去。 “那真是太好了。”易罔松了一口气。 隐隐地,好像这个易罔的反应过大了些。关心自然是在关心,总觉得不至于这么紧张,以至于他那松气的神态变化是如此明显,明显到光听话语不看表情都能察觉的地步。 “你……很担心我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寂缘内心里有一点点欣喜。似乎很久没有得到过来自易罔的关心了,这感觉真是怀念,很舒服。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易罔摇头,“嘛,确认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叨叨,“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在袭击你吗?这可得好好教训它一番。” 被问到以后,林寂缘左右扫了扫视线,没见着奇怪的物什,拍拍身子也没有收获。说起来,确实是从一开始就没见过那东西的本体,更别提事后再去查找了。 “被逃掉了吗……”易罔垂眸。 “真不爽啊。”林寂缘伸了个懒腰,先前一直紧张着神经,懒腰伸起来格外的悠闲。“要是以后再让我碰着那玩意儿,我可不会轻饶。” 耗费的精力姑且不说,那东西最大的罪过是破坏了她美好的早晨。当林寂缘问起时间的时候,才知道现在居然才刚过五点——哪怕考虑到农忙时节,也应该是刚从被褥上抽身的时候,而不是已经在院子里嬉嬉闹闹挨过什么乱子。 “哈……不问还好,一知道了,就觉得好困啊。”寂缘不禁打了个哈欠。“回去睡也睡不了多久,真烦。” 说话间,她突然奇怪。看着易罔皱眉的样子,淡淡地有一股子违和感,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易罔?你为什么起得这么早?” 是了,这个易罔,虽然不至于不守时,但要他提前,难度可是仅次于把这个人杀掉。寂缘是被强行提溜醒的,姑且不算,易罔他有早醒的理由吗? “诶……啊,早吗?我倒觉得是正常时间。你看,天不是都亮了吗?” “那是因为现在是夏天,而且榕村是在北方吧。”寂缘好笑,“在南方呆久了,所以你不知道越往北去,昼夜之差更大吗?” 易罔指尖挑了挑鼻梁附近,像极了近视眼在扶眼镜框时的动作,不过他不戴眼镜。“喂,好歹地理课我也是有在上的,别说的我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啦。” “咦?是这样的吗?”寂缘故意嘲讽,“啊啊,有这么一回事吗?那、个、易、罔,有朝一日也能听见他嘴巴里说一句‘好好听课’呢。” “……哇。”易罔偏头叨咕了一句,没听见,感觉不像是什么好话,而是在抱怨之类。嘛,反正也是因为寂缘嘴巴太不留情,就放任他发牢骚了。 “嘿,我说过头了?虽然是事实。” 易罔深呼吸,只道“你开心就好……接下来要做什么?” “哇——你别突然大声说话,吓我一跳。” 他突然加大了音量,大到足够让院落里的所有人都听见,可在场的分明只有他们两位。像是突然激动,但语气却平和。 “我以前怎么不觉得你是个大嗓门?”寂缘揉了揉耳廓,被震得发麻,耳鸣。幸好恢复得快,所以还好。“刚睡醒吗你,精神气真好啊。” “嘿。”他傻笑一声,“倒不是刚睡醒,不过确实挺精神的。” 林寂缘眯眼,仔细打量这个无比熟悉的人,眉眼熟悉,神态里一股子傻气,也很自然。于是她浅笑,在易罔牵扯下站起来——才发现不对劲。 寂缘抬头,和这个人对视,对视的时候觉得脖子的压力比通常要大些。 “……你,长高了?”她随口说说的,怎么可能有人几天就长个好几公分呢。没想到易罔真的心虚了,他傻笑着眯眯眼,非常生涩地转换了一个毫不搭边的话题: “对了,十五号的时候,你会参加婚礼吗?” “……哈?你突然说什么呢?——成、成繁姐他们吗。” 这几天,李成繁非常低调,要是没有人提醒,寂缘兴许真的想不起来。但不管怎么说,这个话题转得太硬了吧,寂缘甚至差点呛了口水。 “是啊,你不是知道的吗?虽然上个星期还是什么时候,‘某个人’把戒指给弄丢了,整体说来还算是值得……庆祝的嘛。” “——那个,为防万一,你确实是我认识的那个易罔吗?” “怎么,我表现得哪里不对劲?”结果被反问了。 易罔微笑,右手拍了拍寂缘的肩膀。“是不是被吓傻了啊,你——哇,少见能看见寂缘这个样子呢,真是要好好纪念一番咯。” 若换做以往,寂缘应该会很开心这一小段的肢体接触,然而她现在没由来地只觉得有点反胃。烦躁地打落易罔的手,她怒嗔“别闹”,愤恨地盯着他,这一回她上了实际手,硬是要坐实了这个不对劲的身高差。 “好高——在我的印象里,‘易罔’可没有一米八几。” 于是寂缘后退两步,警惕性地,已经攥了一手灵力。奇怪的是哪怕幻觉已经不在,她依然觉得这手没什么实感,尤其当开始使用灵力的时候,这感觉就更明显了。“你是什么人?”却波澜不惊,她不可能在敌人面前表现出动摇。 “……嘛,我说过了,骗不了她多久的。”这人摆了摆手,“多少是争取了点时间,喂——!我这边撑不住了喔?” 值得庆幸的是,被戳穿以后,这个人没有狡辩,而是干脆利落地便承认,这省去了不少口舌之劳。 “啊,寂缘,抱歉了。”他又用指头扶了扶眼镜。尽管还是长着易罔的脸,这动作很有临场感,所以能猜出他是戴眼镜的。 “别再用这张脸,弄得我恶心。”林寂缘啐道,“你莫不是不敢现出真面目来?” “唔,我个人是无所谓,反正施术者不是我。我只是被‘她’扔过来应付一阵子的啦。” 林寂缘前后脚站开,以让重心后压,站得更稳,也随时能够应对突然的情况。“‘你’是谁,‘他’又是谁?”责问。寂缘只是随口问问,没指望真能听到答案。所以当这个人胡言应付的时候,她不觉得意外。 不如说,要是他就这么老老实实交代,才叫见鬼了。 “我记得前几天应该有人跟你提到我的名字?”他若有所思,右手摸向后背,只听到咻的轻响,寒光凛冽着,仿佛是凭空召唤出来的一般,拎出一把长剑。 “啧。”寂缘更后退。 “啊,放心,我没兴趣伤害你。”他笑笑,明明武器都握在手里了,还真是大言不惭。“不过要稍微对你做点什么,要不然你可能醒不来了。” “说什么鬼话呢!”寂缘呵斥,这种神神叨叨的态度,让她想起了某个人。“我姑且理解你是个反派,要么痛快点直接出手别磨蹭,要不然你就给我说个清楚!” “喔?”他笑,“嘛,我觉得你的观察力,猜得出我是谁的——不过你可能下不了定论吧。”非要显得自己话多。此期间,寂缘忍耐不住,既然他不出手,那便由寂缘先攻。 林寂缘轻挥手,控制着,冰锥子有节奏但轨迹不规律地向前打去。 听到霹雳霹雳的断裂声,回眼看,那人不躲,而是挥着剑直接拆招。是怎样的定力,才能促使寂缘的攻击全部无效?咽了口口水,林寂缘意识到这个人很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