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厅内气氛诡谲,一半在饶有兴致的八卦着秦雁回与宋繁星,一半还在悄声议论着宋月明的种种。 许家当年的丑事,在在座亲眷内也算是一大辛秘了。 不过是知情人不说破,不知情人疑惑罢了。 宋月明实际遭受的待遇,应该遭受的待遇,知情人一猜即破。 她若默默无闻,谁又有那个闲心去猜测呢? 不过是因她出了风头,那些自以为掌握了她那些底细的人才能一种微妙的自得感“外人觉得她有多优秀,其实她也不过如此。” 好像知道了这个底细,她们就比她高出了一等。 她们会做什么呢? 宋月明不着痕迹的笑了笑,人言可畏,流言猛于虎,她前世尝够了这个滋味,今生,让她们也尝尝好了。 宋繁星乖乖敲门的时候,许泽兰已急不可耐的跑去开了门。 好像只有这个小女儿,才能让她摆脱大女儿带来的阴影和诡谲气氛。 这样的目光和气氛简直让她抓狂。 她自小就是高岭之花,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就是嫁了人也是纯洁无暇,容不得人亵渎。 就算是当年那段事,也是她“舍小节保大家”,她才是受害者,那样做明明是为宋许两家而牺牲自己,她是伟大的,是值得歌颂赞扬的,而不是这样被人用目光和猜测来戳脊梁骨。 许泽兰依旧维持着她那高贵优雅的笑容,向宋繁星和秦雁回笑道“可算是来了,这么久了才进来,做什么去了?” 宋繁星嗔怪的瞪了秦雁回一眼:“喏,还不是为了等他,雁回哥哥,看你怎么补偿我。” 秦雁回依旧维持着那疏离而有礼的笑意,也不接腔。 他进门便看到了淡淡微笑的宋月明。 如一支出水芙蓉,亭亭玉立,不染尘俗。 明月清辉,不与繁星同列。 他本想与宋月明打个招呼,再坐过去和她说说话,宋繁星叽叽喳喳的,吵得他心烦,他却要一直依旧维持着礼貌的笑意,十分累人。 只是宋月明自他进来起,统共只轻飘飘的瞟过他一眼,他朝她微笑她竟也视若无睹。 秦雁回有些纳闷,宋月明的性子是越来越强了,很多时候,他甚至也摸不准她的真实想法。 他还是没有走过去,只礼貌的朝一些长辈问了好。 宋繁星面上虽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这个姐姐,真是令人厌憎呐。 以前她宋繁星永远是主角,有她在的地方,就没人能看到她宋月明。 而如今,却像是反了个边,她站在那里,不动不言,别人的目光却都在她的身上。 有人取笑道:“哟,这老宋家的小女儿和老秦家的小儿子关系倒亲厚,还非得等雁回哥哥到了才进来哇!” 宋繁星娇笑道:“那是自然了,我和雁回哥哥从小玩到大,关系自然好。” 那人掩嘴笑了起来:“看来秦宋两家这以后的关系是撇不清咯!” 宋繁星双颊微红,竟还带着些许掩饰不住的笑意,抱着许泽兰的手臂撒娇道:“妈妈,你看伯母说的……” 许泽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轻柔道:“繁星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 宋月明又扯了扯嘴角。 有的事你说得再好,别人也不过是当笑话般看罢了。 在座诸人,有几个眼瞎耳聋的呢? 果然,一众贵妇都带着几不可查的笑意,分明是暗讽的意味。 宋家女儿难道不是学妈妈矜贵自持?非得攀上秦家的高枝? 秦雁回不悦的微皱了眉头,淡淡出声道:“繁星就像我的妹妹一样,两家关系本就亲厚,何来撇清一说?伯母说笑了。” 宋繁星有些尴尬,未及她想清楚如何表态,又有人敲了门。 “宴席快要开始了,各位夫人可以移步大厅。” 众人一听纷纷起身,八卦要更多的人讲才有趣呢。 宋月明噙着一丝笑意,诡谲莫测,好戏终于要开场了呢。 有了宋月明的电视节目事件和宋繁星秦雁回事件,无论席上还是席下,许宋两家都成了当之无愧的主角。 尤其,当各人献礼的时候,更是将好戏推上了高潮。 外公外婆借送礼之机,果然说出了那句:“这孩子性子太强了,我们都管不住她,你们既然也在乌城安稳了,就把她接回去吧,也免得将来出什么事我们担不起。” 一时间,众宾面色各异,却无前世般一致朝她宋月明身上打量,落在许家二老和宋博文身上的目光近乎实质,席间议论声频起: “这许家两口子搞什么鬼,当着这么人面说宋家大女儿如何,莫不是老年痴呆了不成?这可是他家亲外孙女。” “这你还不知道,许家这两口子看着不食烟火似的,那可是下得了狠手的呢,啧啧,前几天晚上我还亲眼看着老婆子拿鞭子抽她呢,不信你看,那女孩儿身上还有伤呢。” “啊!真的假的,一大把年纪了,还打孩子呢?这孩子都这么大了,看着娇娇弱弱跟朵花儿似的,这怎么挨得了打?啧啧,心可真够狠的。” “可不就是,心要不狠当年也做不出那事儿,人家可是连亲生女儿都卖的,现在打外孙女算什么。” “难怪不让学舞了呢,这女孩儿也是可怜,连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白受这些委屈也没个人撑腰,你看,那许泽兰还眼神那么凶,怕是还不准她回来呢。” “啧啧,平时看着温温柔柔的一个人,心比毒蝎还狠呢,怎么着也是肚里掉出来的肉,这要在住回去,岂不是把孩子往死里逼啊?” “可不就想往死里逼吗?这孩子这样一个身世,活在家里谁不得堵口气呢!可怜了宋博文,白给人养闺女,还得成天的看着绿帽走在跟前。” “还别说,这孩子长得还真好看,到底是汪家的种,只是汪家怕是也不愿意要她。” 宋月明双眼不知何时已弥漫上了层层雾气,好似十分伤心的拿手去擦泪,一个不小心,敞开袖口里狰狞的伤痕尽数暴露人前。 她却似一无所知,自顾自的伤心难过。 “孩子怕是还不知道呢,你看,还在那儿伤心呢,多可怜。” “唉,多好的一个孩子,可惜没投好胎!” 席间话语虽小,却窸窸窣窣总有几句不堪入耳的话飘至耳边。 许家三人并宋博文脸色愈来愈难看。 许泽兰最先尖叫起来:“够了!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宋博文强忍愤怒,脸色憋得发青,对着话筒沉声道:“今日是鄙人生日,还请各位有什么话私底下说去,如果今日宴席另诸位不满意,各位请便就是,宋某也不留,只是不要风言风语,三人成虎毁人清白!” 许家二老也是脸色铁青,许季秋只悔没将宋月明打死了事,许家清白了一辈子,统共就出了一件不光彩的事,还不得不将那个污点留到如今,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狠下心,哪怕说是夭折了,又能奈她何? 只是他们心里还有一个疑问,他们算计好的,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们明明是要将她一举摧毁,再也不要活在大众眼里的,为什么一切,像是翻了个边来了?为什么遭人唾骂的反而成了他们?不对,不对。 他们又怎么能想到,此宋月明早非彼宋月明! 秦雁回怔住了,他看得明白,这分明有着一双无形的手,不着痕迹的带着她们的思绪。 群众的情绪,如果不是有人引导,是几乎不可能会这样口风一致的讨伐一件事或一个人的。 事不关己,谁愿意出那个风头去为一个人抱不平,可不是所有人都是菩萨。 秦雁回想起那天,与平时柔顺谦恭大相庭径的宋月明有着无比的倔强,分明是在激发老人的怒火。 而他想要保护她,她却说了什么:“不用说了,是我的错,谢谢你,秦雁回,你先回去吧。” 这是宋月明平时的处世风格吗? 不,不是,她要留下来,造成可怜的模样,博人同情。 她的伤为什么到现在还那样恐怖打眼?她又为什么不上药? 利用舆论造势,不发一言,不着痕迹,便让所有人为她说话,为她做事。 宋月明就是那双无形的手。 她真的是宋月明吗? 秦雁回觉得背脊发凉,他认识的宋月明,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对自己都下得了狠手,对外人,更是下得了狠手。 瞧瞧,许家二老被说成什么样了?宋博文喝许泽兰又被说成什么样了? 活在他人嘴里的一家人,高高在上标榜清洁无尘的一家人,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好手段,好报复。 最重名声却毁人名声。 宋月明,你的心究竟有多冷? 这样两两相伤的报复,对你究竟又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