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银白色的光流到了刚刚那只小小的拇指盆里。
欧阳悦的身形消失不见了。
纪南歌扫视了一眼墙架上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拇指盆,给其中的一两个扫了扫灰尘,然后非常满足地离开了工作室。
蒋雨瑶在勤勤恳恳地洗碗,纪北城已经非常乖觉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奇了怪了,这小子从来没有对学习这么上心过,而且她这个当姐姐的也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什么学习上的要求。按照以往的习惯,刚刚吃完饭他应该会闹着出去溜个弯儿,怎么今天这么老实?
蒋雨瑶在一旁招招手,神神秘秘地告状:“刚才见你不在,小北饭都没吃完就回屋了,问他晚上还要不要吃些零食他也不理我,不知道是怎么了,会不会是早恋了,上去偷偷和人聊天去了呀?”
纪南歌的脸色立时就变了,她猛地冲上了二楼,发现纪北城的房门打不开,便开始急促地敲门。
纪北城的声音懒洋洋地从屋子里传来:“我要写作业了,你们不要烦我啦!”
“开门!”
“……”
“纪北城,我数到三!一、二、……”
门打开了。
纪北城开了门,但仍然嬉皮笑脸地挡着不让姐姐进。
“姐,我今年都十六岁了,该有些隐私了,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
纪南歌看着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一把推开门进了屋,随手反锁上了门。
她盯着纪北城,眼神很是犀利,哪怕是她在面对难对付的怨灵的时候眼神都没有这样犀利过。
强装镇定的纪北城被看的心虚,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甚至开始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
他知道瞒不住,只能讪笑着:“我……我前几天不是住校嘛,就忘记带药了,但是不是问题,这都超过一天了,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所以没准儿以后就不用……”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姐姐的表情,吓的一哆嗦,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纪南歌走到他的写字桌旁,翻开抽屉,拿出里面一只小小的,还没有拇指大的陶瓷瓶子,倒出里面黑色的药丸来,递了过去。
“我可不可以不要吃啊?”纪北城几乎用了哀求的语气,“你让我试一试,身体是我自己的,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怎么样,我知道我能挺住的,你就让我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纪北城都快哭了。
但他的身体显然没有对得起他的决心。
一句话说完,他突然一个激灵,随后躬下身子,整个人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身上裸露的皮肤开始渐渐地发白,全身,尤其是面部和脖子上的血管一突一突地在渐渐发白的皮肤表层之下猛烈地跳动着,像在他的皮肤上织成了一张墨黑色的蛛网。
他的嘴边,慢慢地开始渗出深红色的血迹,眼睛也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仿佛鲜血很快就要从双眼中崩裂出来一样。
纪南歌看着在地上疼得打滚的弟弟,偏过头去叹了口气,再转过身来,蹲下,将药丸递了过去,但没有说话。
纪北城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嚎叫,闭上了眼睛,就是不肯去接那药丸。
但他没有坚持多久,大概也就十几秒的功夫,他就硬生生地疼的晕了过去。
纪南歌撬开他的牙关,将药丸塞了进去。
蒋雨瑶在楼下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立刻跑上了二楼小北的卧室门前,却发现门已经被反锁上,无法进入。看到纪南歌出来,她焦急地用目光征询着,纪南歌扯着嘴角,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丝笑容,示意她放心。
纪北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他垂着头下楼,却发现了没有去咖啡屋上班的蒋雨瑶。看到他下来,蒋雨瑶立刻站起来去给他热饭菜。
“我姐呢?”
“小南姐昨晚守了你一整晚,今天一早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她将热好的菜粥放在餐桌上,想了想,还是柔声地劝小北:“小北,你也知道你姐姐有多在乎你的。你这孩子,不管是学习上还是品行上,都是难得的让人放心,可是你姐姐就只是让你按时吃药而已,为什么就不能坚持呢?可能,可能你吃了药会有一阵子的不舒服,但总好过像昨晚一样啊,昨晚,小南姐是真的很担心你来着……”
纪北城苦笑着摇了摇头:“就因为知道她有多在乎我,我才不能一直靠吃那个所谓的‘药’活下去,她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我不能再……”
他没有再说下去,默默地放下了刚刚拿起的碗筷,转身上了楼把自己锁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