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怕大明宫这些人笑话他吗?
扶樱心里头一直都是五味杂陈的,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未知的未来,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裴砚。
从他第一眼见到裴砚开始,他的身份就是随奴,一个任她召唤始终伴随在她左右的人,她以自己公主的身份,去亲近一个忠心耿耿、智勇有谋的随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这个随奴却摇身一变,成了皇子,成了她的皇兄,不、不是皇兄,而是和她互换身份的人,那么,她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扶樱想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思索出一个有用的答案。
让他做随奴,是机缘巧合的天意,可她问心无愧,从未有过丝毫的苛待,那么唯一要做的,其实是——
“流落在外的这些年,你受苦了。”这样温柔的话从小公主嘴里说出来,就是异常的动听,她那纤长的眼睫在眨眼间轻颤,那双撩人心魄的杏眼比抱山泉的泉水还要干净纯洁,字字句句直击人心:“否极泰来,日后你定会平安顺遂,幸福喜乐。”
裴砚微微皱起眉头,她的声音比露水还柔软,真诚的姿态是绝对的讨喜,可是,他却听出了几许似有若无的疏离之意。
便微微低头,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告诉她:“阿樱,平安顺遂、幸福喜乐我从都不需要,我只想要……”
忽而,前方传来宦官的声音,是宋阿翁遣人抬来了步辇,八个宦官整整齐齐的停到路边,恭请扶樱和裴砚上辇。
扶樱明白,这是宋阿翁的好意,不忍心拒绝,只好暂时放下自己的历练之心,扶着宫人的手欲上辇。
可临踏出步子,裴砚却无所顾忌的,双手撑在她腰间,将她举抱了上去,这才移步坐上了自己的步辇。
两抬步辇并驾齐行,扶樱紧紧的捏着藏在衣袖中的手掌,方才,他抓自己抓的是那样的紧,现下脱离了他的掌心,指尖那滚烫的触感仍然留存环绕,灼灼撩拨人心。
他忽而想到了他是如何唤自己的。
他唤自己,阿樱。
从一切都真相大白起,他就这么唤她了,
从前他可不敢这么唤她,当然也不敢紧抓着她的手一直不放松。
裴砚抑制不住的瞥了他一眼。
身姿挺拔的少年,松形鹤骨,他好像比从前高了也壮了,站在她身侧,压起的阴影足矣将她全然笼罩,大魏人称谢舟为雪中凤凰,一席雪袍风韵绝代,而裴砚则完全与之相反。
若是谢舟是风光霁月的松竹,那裴砚便是绮丽多姿的艳红芍药,这样的神韵流转,这样的俊美近妖,在长安城恐怕再挑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少年郎。
但这朵艳红芍药却没有丝毫人世间的媚俗,青山流水击石,都不及他自身耀目之势的万分之一,或许不必将来去验证,现在,他就有撼动山河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