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虎所率的两个山地团属齐装满员的主力团,人数足足五千人,另有建昌府的地方守备部队和都掌蛮兵,兵力达一万二千人,再加上段实征召的一万余民兵,进剿建都蛮的总兵力接近三万人。董虎采用民兵守卫屯垦点和据点,都掌蛮和地方守备队把关山口和关隘,山地团进重点进攻的策略,一步步缩小包围圈,最终将建都蛮匪帮压缩在半个县大小的区域之内,并在险要地段筑了据点,将敌人封锁在其中。即便如此下济仍拒不投降,凭借着沟壑纵横的险峻地形与霹雳军周旋。董虎眼见一时难以剿灭敌人,便让主力撤了回去,自己率手下及少量都掌蛮兵,继续围困下济。
霹雳军十六年的冬天格外寒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山野一片洁白,不少参天大树因树冠覆盖冻雪而压折。亏得董虎有充足准备,再加上段实运来衣被和大量的粮食,执行封锁包围圈的霹雳军士兵才没有出现冻伤和病饿情况。随着严寒日盛,建都蛮匪兵的袭击也变得日益频密,他们不仅攻击运输车队和巡逻士兵,甚至开始频繁攻击山下的霹雳军据点。执行围困任务的霹雳军都是精锐,运输车队也有大队守卫随行,这使得匪兵的抢抢劫行动皆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往往遗下一地的尸体,逃得无影无踪。
霹雳军将士都知道,敌人越疯狂证明其日子越不好过。山下冷得滴水成冰,山上的日子必定更加寒冷。下济匪邦本就不事生产,靠抢劫为生,眼下被封锁包围在狭小之地,抢无可抢。其藏身之地本就是荒无人烟的苦寒高山,在这隆冬季节更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要猎得野兽充饥也是极难。他们拼着命也要袭击运输车队和坚固的据点,便是证明其已是穷途末路。董虎本打定决心继续这样扼住敌人的喉咙,待开春之后再上山剿灭敌人。他估计到时侯敌人即便没有被饿死,也会被饿得走不动路。
此次率都掌蛮出战的正是其首领阿永。虽然他对随军出战并无怨言,但他更怀念温暖的安宁河谷,也想早日回到老婆孩子身边。为了加快回家的进程,他向董虎献了尽快剿灭匪兵之计。在董虎看来,阿永的鬼点子实属阴招,实非堂堂君子所为,但他一想到欧阳轩关于“战争只是实现政治的手段”,“对朋友要春天般温暖,对敌人要北风般寒冷”的话语时,便默认了阿永的提议,并委托其全权负责。话说轩哥儿虽然没有限定剿灭下济的时限,但大军在这苦寒之地多呆一日,军费便徒靡费一日。再说了,霹雳军高层都清楚与元军必有一战,只有早日结束剿匪,才能不耽误抗蒙作战这个大事。
阿永是个无师自通的反游击战天才。他下令将后勤物资车队的护卫,换成了都掌蛮兵或穿了都掌蛮服饰的山地步兵。建都蛮匪兵虽然不知车队护卫为何换人,又见人数也少了三分之一,便倚仗着数倍的人员优势发动了袭击。那料到冲到近处,车队中间的两辆大车突然掀开蓬布,赫然是两挺水冷重机枪。由于产能不足的原因,董虎的山地师当下总共也只装备了四挺,此次全带来了剿匪。能一次拿出两挺作为埋伏,也看出董虎对阿永的计划的认可。在密集而短促的爆响中,机枪吐出了众人从未见过的凶猛火舌,让冲过来的建都蛮兵仆倒了一地,余者纷纷没命狂奔而逃。自此之后,建都蛮匪见了带蓬布大车的运输队便绕着走。
眼见蓬布大车再也无法让敌人上钩,阿永又换了招数。他将运输车队折分成只有三到五辆大车,且无蓬布遮挡,护卫人员了由原来的一个排降为一个班。下济是个十分狡诈之人,其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耐不住形势比人强。他倒是能勉强吃饱饭,但手下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如果不能从外界获得食物,铁定熬不过这个冬天。在饿死与被打死之间,很多蛮匪选择了后者,悍不畏死地向车队。运输车队的马夫和护送的都掌蛮兵见状,在一通胡乱射击之后皆一哄而散,这让蛮匪们只损失了几人便接近了车队。在饥寒交迫的蛮匪看来,这个损失能换到活命的食物,也算值得。
面对装满粮草的大车,蛮匪们一涌而上,不料却在接而连三的爆炸下仆了一地。原来都掌蛮兵在粮草堆之中藏了手雷,还在车下放置了地雷,下济的手下那里认得这些火器的绊线,胡乱搬动粮食麻袋之时,猝不及防之间便中了招。只不过,蛮匪们饿得狠了,眼见洒落满地的食物自然不肯退却。他们对四周死伤的同伴视而不见,急急抓起带着冰碴的面饼、咸猪肉大口嚼了起来。还有幸运儿居然还发现了几个葫芦,里面装着的竟然是糖水和酒,开口便咕咚咕咚痛饮起来。酒香和甜味也引来了打劫的小头目,便毫不客气夺了过来,在畅饮之后又赏赐给了自己的心腹享用,气得其余匪徒双眼发红,哇哇大叫。
在回山的路上,蛮匪们慢慢感觉到了不对劲。先是小头目捂着肚子倒地雪地里乱滚,哭嚎着称肚子绞疼,接着便是其心腹也纷纷倒在地上哀嚎。起初之时蛮匪们并不以为意,经验告诉他们,在寒冬之中喝冷水常会导致腹泻和肚子疼。刚才小头目及其心腹霸占了葫芦,灌食了大量冰冷的糖水和酒,如果肚子不疼才是怪事,也活该他们遭到吃独食的报应。随着时间的流逝,因肚子疼倒地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甚至并没有喝过酒和糖水。再看最先肚疼的小头目几人,他们已然脸色发绀呼吸困难,很快便只有出气而没有进气了。再到后来,抢劫车队五十余名蛮匪,只有四五人还能站立着,最终只有一人踉踉跄跄回到山上的匪窝,刚向下济说了一个“毒”字,便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眼见抢运输车队已不可行,下济决定攻打山下霹雳军的临时据点。那些据点虽然火力凶悍,但人员不多防御工事也简单,更重要的是贮藏着大量的食物,只要攻下一个便能缓解燃眉之急,即便打不下来也不要紧——人员损失也正好减少粮食消耗,死者的尸体也可以当作粮食。下济早就知道手下有人在偷食战死者的尸体,却假装没有看见。他怕管束手下太紧,会遭到反噬。随着粮食的越来越少,饿红眼了的手下越来越难以约束,下济不得不亲手杀了两人,才堪堪弹压住桀骜的手下。
下济自然不会派心腹去攻打霹雳军的据点,而是派了与自己不太亲近的蛮匪,欲借霹雳军之手消除内部不稳定因素。那些领受任务的蛮匪也不傻,知道他打什么如意算盘,个个心生怨恨,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索性在下山的半途中偷偷折返,袭杀了下济并下山投降了。虽然投降霹雳军不会落得好下场,但至少比冻死饿死在这山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