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芜心里隐隐咯噔一下，大概明白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是不可能轮到她的，掉刀子倒是一戳一个准。

她的面色已苍白，艰难的开口，“陛下，如果我接受公主的封号，您这是要把我嫁给尺带丹朱吗？”

圣人微微摇头，“金城公主三年前薨逝后，尺带丹朱多次遣使请求和亲，都被朕拒绝了，他已年过五旬，即便你不是朕的亲子，朕也希望你能够幸福啊！”

“那......您打算......”

顺着圣人手指的方向，苏清芜有些明白了，“南诏国？”

如果圣人没有说开，也许能够婉拒，可如今，他搬出社稷大义、百姓福祉，如果断然拒绝，岂不是落得不顾天下苍生之名......

然而，既然需要有人牺牲，为何不是锦衣玉食的公主，不是家世显赫的名门淑女，却是她这个无父无母、无人庇护的孤女？

“对，你便是朕亲封的福佑公主，下嫁南诏世子苴骠离。”

她所生活的时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她已无父无母......

“我......”苏清芜仰了仰精巧的下颌，眼底泪水倒涌，清亮澄澈的目光倏然黯淡下去，“陛下，民女已有婚约在身。”

圣人一笑，笑容里透着算计，“王大人那边自然是以国事为大，朕已为王翰另指了一门亲事。”

苏清芜沉吟道：“婚姻大事，臣女需禀报父母后才能回禀陛下。”

圣人李隆基剑眉一挑，“父母？”

苏清芜微微抬头，仰望着他，目光坚定，“对，臣女自幼修习道法，可通阴阳，婚姻大事需禀报父母在天之灵。”

举重若轻，搬出父母高堂，即便天子也不能强嫁强娶啊！

圣人不由得惊讶，重新朝着这个女孩子打量过去。

窗外正是冰雪满地，梅香暗缕，一抹青衣素裙，盈盈倚在沙盘的白玉扶手上，雪光映照下，宛若谪仙缥缈，不惹半点凡尘。

难怪俶儿会喜欢这个女孩子，出淤泥而不染，这样的女孩子......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圣人笑容和煦，微微沉吟着，“还有一件事，你也需禀报父母。”

“何事？”

“十月初十未时，民女苏清芜入宫，行至命妇苑，故意将广平郡王妃崔氏摔至马下，此乃大不敬之罪。”

偏头一望，“力士，告诉她我大唐律法如何惩治大不敬。”

高力士早已收到并禀报双方的争执。

刚才在殿内，圣人听完后，不但没有责怪，反而说了句，“朕看人历来就准，这个天煞孤星跟南诏世子堪称绝配，看来，福佑公主非她莫属。”

高力士微微一笑，“诸指斥乘舆情理切害者，斩，对捍制使，而无人臣之礼者，绞。”

苏清芜沉着应付，“陛下，民女并未冒犯帝室尊严，是王妃先从背后用马鞭偷袭民女，民女出手只为保，哪敢不敬。”

“你可有证人？”

“这......”周围那些宫人，即便不是杨家的爪牙，惧于杨家权势，定然不敢替她作证，反而帮着崔氏，只有李俶可以，可是......她早已决意不让他为难。

唉，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事情本来还有回旋余地，如今，崔氏折腾出这么个幺蛾子，不嫁只有死路一条，嫁了，还能做个皇帝钦赐的福佑公主......

见轻松将她拿捏住，圣人笑了，只听得殿外传来宫娥急唤，“陛下，不好了......贵妃娘娘出事了。”

浓眉拧起，这又唱得是哪一出，圣人面上一沉，问：“出了何事，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今日广平郡王和王妃进宫探望娘娘，在御花园中游玩一番，王爷夫妻离去后，娘娘回到宫中，午睡时，忽然噩梦惊起，呼喊心痛，晕厥过去。”

“心痛......”圣人凝眉，“玉环年纪轻，一向康健，太医诊治过了么？”

“太医说是......猫鬼之疾。”

“猫鬼？”龙目猝然森冷，人已疾步走到殿门口，回身望过来，眸光凌厉，一指，“清芜，既然你可通阴阳，猫鬼之事，且随朕一道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