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洪到达朝晖堂才被告知君主出宫去了,再想细问,李万春是一问三不知,只说请菱王改日再来请安。
完颜洪心生疑虑,可又不好发作。
李万春是石默金的徒儿,石默金对君主忠心耿耿,休想在他们那里挖出什么。
完颜洪兴致怏怏,既然君主不在那就拜见太后吧。
纵然他跟太后并不亲厚,这礼数不能少,不然就枉费了多年来苦心经营的贤明躬亲的形象。
就在去万寿殿的路上,迎面款款而来了一名女子。
此女子一袭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碧绿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与北国女子完全不同,身材娇小,婉柔绰约。
完颜洪身边的小厮仓儿小声提醒道:“郎君,那是远宁公主。”
“哦?你如何知晓?”完颜洪眉毛挑了挑问道。
“上次小的封奉太妃娘娘之命进宫给郎君捎回太妃娘娘亲手制作的新靴,那日刚好远宁公主来拜见太妃,远远地看过一眼。”仓儿回禀道。
“原来是这样。”完颜洪点点头。
东弥人尚武,男女如此,体格弱小,身子孱弱者皆会被人瞧不起。
早就听闻远宁公主一来东弥就病倒了,完颜洪自是心中鄙夷。
可今日一见,却是翩若惊鸿,婉如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完全打破他之前的成见,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原来传闻这种东西也不可尽信。
完颜洪脚下的步履不禁加快几分,迎上拱手行礼拜道:“见过远宁公主。”
戚芫芃远远就瞧见此人,本想躲开,未免过于刻意,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见过阁下,恕远宁眼拙,请问阁下是?”戚芫芃浅浅一笑,眼帘半垂。
戚芫芃当然知道他是谁,但这一世,是第一次见。
完颜洪身姿优雅,唇瓣含笑,“菱王完颜洪见过远宁公主。”
“原来是菱王殿下,菱王万安。”戚芫芃悦耳的声音自檀口透出。
完颜洪今日身着珍珠白暗蓝云纹直缀,头戴蓝宝石银冠,与他那双冰蓝眸子相得益彰,更显得高贵淡雅,温润如玉。
然而眼前的人却与戚芫芃印象中那人的身影逐渐重合,他们的气质,他们的做派,连他们眉眼间的笑意都是是如此的相像!
是的,琮朝的二皇子,印景明!
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谦虚有礼,温文儒雅的完美模样。
简直让人作呕!
戚芫芃捂着胸口,真的干呕了几下。
“远宁公主,还好吗?要不要传太医。”完颜洪上前伸出手,想扶戚芫芃一把。
戚芫芃不着痕迹地躲开,面带歉意道:“不用,许是昨日吃坏了肚子,实在抱歉,远宁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说罢,带着杜鹃急急往回走。
杜鹃搀扶着戚芫芃,小声说道:“公主,这菱王虽说跟君主有几分相似,可性情完全不同呢。”
“说你是小丫头一点都没有错,以后要小心这种时时刻刻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人。不然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哦,知道了。”杜鹃眨巴着双眼,似懂非懂道。
“你悄悄帮我瞧瞧,他还在不?”戚芫芃在杜鹃耳边轻声说道。
杜鹃稍稍侧头,用余光瞄了一眼,说到:“公主,他还站在那里呢。”
戚芫芃神色一凛,像躲避瘟神般,拉扯着杜鹃的衣袖,“哎,真是冤魂不散,快快走吧。”
今天本想拜访太后,谁知道这么倒霉,看来只能明日再去了。
大婚之前实在不想与尤太妃一派再有接触。
完颜洪看着越行越远的背影,思绪涌上心头,灿灿的阳光照得他不得不眯了眯眼,一声叹息从他嘴角逸出,呢喃道:“若今日我是东弥君主,那你早就是我的了。”
一声明亮的马铃声由远到近传来,不多时,一辆繁复富丽的马车停在穰国公府外。
马车以黑楠木为车身,描金嵌宝,雕梁画栋,四周更是丝绸包裹,窗牖被一帘浅黄色绉纱遮挡,让人无法看清车内人的真容。
门卫定睛一看,马车外悬挂着赤金狼首图腾的令牌,惊得连滚带爬进去府内禀告。
穰国公一听,差点从床榻上掉下来。
完颜煦来了!
正准备叫人把自己抬出出去见驾,完颜煦已经由下人带路,出现在穰国公的眼前。
穰国公急忙下床想行跪拜之礼,完颜煦上前一扶,道:“国公有伤在身,不必下跪。”
穰国公这才继续趴床榻上,昂着头,拱手行礼道:“臣惶恐,臣叩见君主,君主圣安。”
“国公伤势可好些了,今日我带了太医过来,让他给你瞧瞧。”完颜煦一甩裾角坐下。
穰国公心里像吊着一个秤砣,七上八下的,道:“臣是戴罪之身,怎能让君主费心,臣已无大碍,已经让府医看过了。”
完颜煦语气淡然:“还是让太医看看吧。”
圣意难违,穰国公只能遵从。
这时,一名背着药箱,五十左右的太医从后走上前来,先是行礼,之后就坐在床榻边上,搭起脉来,不一会儿,又揭开穰国公的衣服,查看了后背的伤势。
“太医你说,穰国公可有性命之忧。”完颜煦清冷地问道。
说话间已经有下人把茶盏奉上。
“回禀君主,穰国公只是皮肉伤,未伤至筋骨。按时换药即可。饮食上要清淡,辛辣,酒,腥之类的切勿进食。”太医低着头回道。
“嗯,这就好。”完颜煦揭开茶盅,轻呷了一口。
眉头轻蹙,这可是琮朝的雨前龙井,在王室里也没多少,在穰国公府竟如此随便就能喝到。
果然,穰国公与琮朝之间的干系不简单。
“让君主挂心了。臣的部下行此大错,臣愧对君主啊。”
无事不登三宝殿,穰国公不相信完颜煦亲自前来只是看看他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