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皇甫渊携五名下属拦在身前,几人虽脸上挂彩,衣衫脏乱,但此刻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令周怀民心头一紧。
“这位皇甫公子怎么在这里?那一大批人呢?难不成路通被抓了?”几番念头闪过,周怀民强压下不安,挤出一丝笑容向皇甫渊抱拳道:“苍元城,礼丰商铺,皇甫公子之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皇甫渊被周怀民敷衍至极的公式化问候与报菜名般板正的措辞逗得一乐,再看林展尘三人赶来将周怀民围住,便也去了眉宇间几分失意,含笑点头向周怀民回道:“言过了,小兄弟也是一身好功夫,以林执事四品修为同两位帮手都未能将你拿下。”
林展尘闻言垂下头,而在他身边的阿常也烧红了耳根。
“不过可惜到底是跟错了人。”皇甫渊叹了口气,背起手踱步道:“小兄弟年纪轻轻,何必随那小贼做这不入流的行当。”
周怀民眯起双眼,暗中揣摩着皇甫渊的意图。
按理说自己这等小人物必入不了这位皇甫公子的眼。如今追上自己,不直接擒下,反倒欲与自己攀谈起来…是他性格本就如此?还是自己有何价值,让他不愿强硬行事?此人追逐路通去的时候,身后人马不少,如今却只剩寥寥数人而已,念他四品修为,恐非路通轻易所为……那便是路通逃跑无望,殊死一搏,而后被擒或被杀,其余伤者押送路通或自归去?
有可能…但那样的话,路通所盗赃物尽被收缴,他找来不直接动手还要干嘛?难不成路通成功溜走且在失去踪迹后这皇甫公子便要从自己这里套出线索?那他干嘛不直接擒下自己逼问?怪。
“啧,还是掌握的信息太少。且与他谈谈。”
打定主意,周怀民回道:“哦?那依皇甫公子之见,我该从何事?烦请明公为小子指一条明路。”
闻言,皇甫渊却停下脚步哑然失笑,他本想试探此少年是路通长久来的搭档,还是搭伙闯商铺的同行。
按他的设想,自己好言相劝,稍加责怪,以这少年的率真与客气定会谈起与路通闯自家仓库是有何缘由。自己从中了解其身份,若是与路通长久搭档,则以路通性格必不会弃此少年于不顾,自己便可在此困住这少年引路通回返,在两名五品高手赶来前将一切了结;而若他与路通只是初识,则自己再无需伪装,直接动手了事,引残余部下回苍元城再作良图。
却不想这少年是直率、天真得过头了,竟是以一副老实听话的模样又把问题抛了回来。皇甫渊摇头轻笑,心想道:“也好,若是他与路通本就不熟,也可留他一命,带回去多多栽培。小小年纪便已三品,也算可造之材。”
林展尘在一旁看周怀民问询的坦诚样子,不由心生疑惑。他先前与周怀民交流,已知其心意。但为何见了皇甫公子,这周怀民又如此好说话了?其中必有问题。
林展尘本想出言提醒皇甫渊,但见皇甫渊身后为首的两名护卫皆仰头俯视自己,仿佛是在责问自己深受皇甫公子赏识却为何办事不力,不禁念到自己若是说错了话,引皇甫公子不满,则镖局的弟兄恐再难在礼丰商铺安身,只得将话咽回,又低回头去。
“那都好说。”皇甫渊微微欠身,向周怀民惋惜道:“但小兄弟已然陪那路通做了坏事,我就是指再多明路也没有用了呀。”
“可路大哥和我说这不算坏事。”
“嗯?强闯领地,窃取财物还不是坏事?你路大哥怎么说的?”
“他说礼丰商铺为富不仁,贪得无厌。我与他同去是劫富济民,为敢怒不敢言的劳苦大众讨个公道。”
“此言差矣。”皇甫渊摇摇头,“小兄弟是被他给骗啦。我礼丰商铺属苍元城商会,乃是峰原郡商会认证。家父皇甫商更是苍元城商会会长兼总管,峰原郡商会管事。昔日在苍元城创办礼丰商铺,也经出邮董督曹阁下准许。故我礼丰商铺可谓正大光明,又岂是一江湖贼人所能污蔑?”
皇甫渊言至此处做一停顿,见周怀民撅个嘴仿佛并不认同自己所讲,又道:“小兄弟或许在苍元城中有所见闻,但这其中必有误会。苍元城背靠苍原宝地,地利得天独厚。然而苍原之中却有生灵无数。若不加管理,使兑州之众尽来此苍原取猎材宝灵兽,必令苍原生机不复,灵气凋敝。此有百害而无一利。轻者,苍元城民无以为靠,城池衰落。重者,苍原生灵所积怨愤,终将陷苍元城于水火也。若见黎民涂炭,我于心何忍?
“故我苍元城由此生一律法。是以三年为期,彼三年任君索取,我礼丰商铺只做买卖不多干涉;此三年对苍原所取材宝多加管制,以使苍原宝地休养生息。周而复始,以求尽善尽美。小兄弟如此单纯,又不知这路通贼子究竟是何样人。他必是在阴谋得逞后将你出卖,完全不把你放在心上。”
还在这油嘴滑舌。周怀民暗笑这皇甫渊虚伪更愚蠢,当真觉得自己单纯可欺不成?
哪怕不提被强卖去的那一块炽沙精,彼时勘察他礼丰商铺伙同苍元城卫霸道行事也已板上钉钉。自己在苍元城短短一天便接连撞见诸多事。这皇甫公子还在这信誓旦旦,一副道貌岸然、深明大义的模样,可真够恶心的。
加之苍元城内纵容诸多为公序良俗所不容的生意,更令周怀民对这皇甫渊没什么好感。
但皇甫渊此番话语却暴露了他的意图。先谈礼丰商铺对比路通一江湖窃贼如何光明,后又极力离间自己与路通。这显然是在招揽自己并欲要经自己之手加害路通。看来路通还并未落入他们之手。
那……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