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藏月眼里没有温度看着这一幕,靠近的人除了纪烨晁不会有其他人。
今日他准备对付安乐殿。
纪烨晁笑得和颜悦色,一袭暗金蟒袍在人群里也分外显眼,宴会安排好暂时没他什么事,他找到了纪晏霄:“听闻纪爱卿平定了四州水患?”
姜藏月从他嘴唇蠕动的话判断他在说什么。
他与纪晏霄说这些话,无非就是在试探纪晏霄,也或许说是在大方给纪晏霄最后一次倒戈的机会,不然他就要出手了。
这出好戏早该唱起来了。
她轻抿了一口茶。
眼下她手底下的人同样安排好了,只待纪烨晁一动,必定叫他今日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只是此举不能完全扳倒沈氏......
她放下茶盏,继续听着他们的谈话。
浪费棋子杀一人,不太划算。
纵然纪烨晁死了又如何,沈文瑶和沈丞相还在,难保不会有后手。沈氏屹立汴京这么多年,沈丞相与安永丰都是旗鼓相当的老狐狸。
有些棘手。
江惜霜见她不说话慢悠悠拨动手上的蓝宝石戒指,满脸嫌弃:“这人是不是有龙阳之癖?”
姜藏月:“龙阳?”
“就是男子与男子欢好。”江惜霜压低了声音:“不然他靠纪尚书那么近做什么。”
姜藏月蹙眉看去。
纪烨晁眼下不过与纪晏霄半臂之隔,看上去十分亲昵。他笑得和颜悦色,如同一尊假模假样的弥勒佛,甚至还伸手拍拍纪晏霄的肩膀,又附在耳畔不知说了什么,一时间瞧到那方情景的人连忙垂下眼。
“这还不让人遐想连篇?”江惜霜咦了一声:“好好的人可别让他糟蹋了。”
姜藏月转了下茶盏。
倒不是如江惜霜想的这样,不过是一个在威胁一个在被威胁。
“这太子殿下这些年都让皇后娘娘管着,说不准心里有什么毛病呢?从前我被指婚给他的时候,他就有奇怪的行为,深更半夜突然约我去寺庙里散步赏月亮,而且那时还是阴天!阴天到处黑漆漆的,哪儿来的月亮......”
“而且寺庙里又点那么多祈福的红烛,种了不少松柏,风一吹影子拉得老长,纠缠在一起风又冷,可算没把我吓死。”
姜藏月开口:“你那时可有问过他缘由?”
“我又困又蒙,哪里想得起这些。”
江惜霜摇摇头:“他反正做什么都有皇后娘娘兜底,谁能说了他去,折腾别人他还有心情笑得出来,说是夜半赏月是因心情好,却不知因为做了什么而心情好,但我瞧着他手上有雪白的粉末骨屑,也不知道是沾染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姜藏月指尖顿了顿:“是么?”
“是。”江惜霜思考了一下:“倒像是一种不吉利的玩意儿,只是我不确定,时日过去这么久了,兴许是记忆模糊了呢,他总不能把人家骨灰拿出来在手上把玩?那得是多心理扭曲,也幸好这婚是退了,不然夜里睡觉都不踏实。”
姜藏月听到此处,没再说什么。
江惜霜片刻后又开口,大抵是没放在心上:“今日是圣上寿辰,又是纪烨晁一手操办的,皇后娘娘是不会让他乱来的,对我们就没什么影响,不必关注他。”
姜藏月视线落在纪烨晁和纪晏霄身上,两人且在交谈,只不过看上去前者多少有几分笑里藏刀。
她垂了垂眼眸又看向另一方。
寿辰高台上,有朝臣对着他国进献给圣上的汗血宝马在打趣。
姜藏月听着那人说这汗血宝马不肯让人牵着,唯独对圣上臣服是想着让圣上封个官才肯下去。
纪鸿羽龙颜大悦,当即笑着封它一个‘龙骧将军’。
那汗血宝马果然欣然让人带上嚼子和缰绳,一跃成为宫中新的爱宠。
调笑过后寿宴此刻才正式开始!
由太子领头带着众朝臣为纪鸿羽贺寿,流水一样的贺礼从眼前划过,从丞相到之后的官员,人人脸上都带着笑。
再之后就是觥筹交错的宴饮。
姜藏月见太子离开后,二皇子纪烨宁又走到纪晏霄边上,便问江惜霜:“今日华贵妃不曾拘着二皇子?”
江惜霜扫了一眼:“听说华贵妃与二皇子母子之间有了隔阂。”
隔阂?
姜藏月眼睫微动。
看来二皇子也是绝不肯坐以待毙的。
那头宴饮处,青年微微勾唇,笑起来时似有漫天星光,看起来更加温柔。
“二皇子。”他话语轻柔:“这是做什么?”
纪烨宁一身镶金锦袍,名贵皂靴踩在脚下,眉如墨画,眼眸俊朗,二人站在一起也是一道不容忽视的风景线。
他自然也是为了纪晏霄而来。
眼下圣上龙体一日不如一日,宫中争斗私下里风起云涌,无论太子与纪晏霄说了什么,他都不能落在之后,若不能拉拢便只能毁了。
现今交谈也是如此。
纪烨宁倒如往日一般嬉皮笑脸,略带亲近开口:“纪爱卿在跟太子殿下聊什么?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手上吊儿郎当把玩着玉佩。
两人之间像是寻常扯扯家常,也没有暗流涌动。
可纪烨宁偏生与太子水火不容。
纪晏霄轻笑一声,慢慢开口:“太子殿下找微臣无非是问修筑河堤之事,这事与两岸百姓民生息息相关,断然是轻视不得的,如此二皇子也是因为此事而来么?”
他声线莫名柔和。
纪烨宁挑了挑眉,不知信了没有:“纪爱卿当真是与太子殿下讨论这个?”
纪晏霄温和笑看他。
他这才开口:“太子殿下接连办事失误,不过是仗着有皇后娘娘撑腰,纪爱卿可要想好了这大腿是抱得还是抱不得。”
青年浅笑颔首。
纪烨宁又叹气,颇为遗憾开口:“纪爱卿这会儿想不通来日总能想通,咱们总归是有几分兄弟情义的。”
这话说完他才转身从容离去。
姜藏月跟着收回视线,随着太子和二皇子一前一后离去,落在那头的视线都纷纷收了回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她摩挲着手中冰凉茶盏。
宫中各种复杂的关系早在前几个月就理得一清二楚,尤其是还有薛是非的相助,太子说实话不及二皇子狡猾。
二皇子明面上与华贵妃闹翻了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他越不着调越吊儿郎当纪鸿羽就越会对他放低戒心,如今他出入宫中的时日要比太子勤勉不少,父子情义也让不少人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