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唐城外冷风依旧,远处雪山只在云层中露出几处尖峰。
遥望去,湟水河边隐约能见到一些青绿,山上的溶雪水流开始汇入湟水,使得水位上涨不少,有利于隔河防守。
河水两岸,大片营帐如一朵朵天上云彩,错落林立,一眼看不到边。
河边密密麻麻的拒马、鹿砦,堆起来的土墙,沿着蜿蜒河岸,形成两岸对峙的黑色长墙。
往返巡逻的士兵如蚂蚁般布置在防线上,在寒风中搓着手瑟瑟发抖,时不时有弓弩箭矢在河面上飞过,
狄至骑马巡逻河边防守,检查壕沟、拒马等的布置。
发现一处壕沟已经坍塌,立即叫人过来修理。
这种挖在阵地前的深沟能让敌方骑兵没法直接冲过来,步兵要通过也需要跳入沟中再手脚并用艰难爬上来,他们攀爬时就会成为后方长矛兵案板上的鱼肉。
战场上一般会命辅兵等背负大量木板、门板之类随军队前进,将其铺在壕沟上供大军通过。
即便这样,也会浪费敌方大量人力物力。
前几天下了一场冰冷刺骨的小雨,许多将士冻得瑟瑟发抖,还有八十多人出现发热,头晕的症状,被赶快送到了后方。
致今,地上的泥土已经泥泞,黑色的泥巴没过脚踝,如抹了一层油,稍不注意就会打滑。
这样的局面对双方将士来说都是煎熬。
抬头望去,河那边也有不少人在向这边张望,旗帜因为空气潮湿蜷缩不动,士兵们也疲惫不堪。
此时已经到四月中旬,天气开始逐渐有转暖的迹象,不过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双方对峙已持续接近二十天,吐蕃军发起过五次夺桥行动都被打回去,之后他们就没有发起像样的进攻。
他们在等,等夏国的援军。
此时狄至也意识到,这场战的胜负手不在这,而在后方。
他们以八千兵力对峙两万多吐蕃军,只能维持防守,等待李虎的绕后大军到达。
吐蕃军也在等待夏国大军的支援,如果后方官家率领的阻击军队能够抵挡住夏军,那胜利终将会属于他们。
可如果官家那边抵挡不住夏军,他们就全完了,夏军一旦截断他们的粮道,那前有吐蕃,后有夏国,他们这些人都会被困死在湟水河谷中,进退无门。
这些天他每晚都睡不好,每天早晚都要亲自巡查防线。
他当然知道官家并非战场庸手,而且很有天赋,可他毕竟太年轻,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学习。
何况夏军绝非西北那些山沟子里的叛军可比的。
夏军甲胄精良,训练得当,而且兵员充足,马匹众多。
他越想越不敢往下想去。
精神上,他无论如何都相信官家,官家不只是他的再造恩人,也有天生的天赋,可从实际去考虑,他又觉得官家只怕抵挡不住夏军。
这种矛盾是不安的来源。
等他巡视完一圈回到中军大帐,把满是泥土的的马靴脱下交给亲兵去洗,换了双步靴进入大帐篷,李滔、赵思民和好几位军都指挥使已在这等候。
见他们欲言又止,狄至道:“你们有话直说。”
李滔拱手:“大帅,后方好几天没来消息,要不要派人回去打探打探。”
狄至皱眉,把手中马鞭丢在桌上,“打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