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天子好奇问他：“你不是翰林院里最好夸夸其谈的，动辄天下大事百万雄师，好像天下事就没你搞不定，

怎么，这等大才现在甘居人下，为狄至做掌书记官？”

范济明脸色涨红，虽然郭天子比他年轻多了，但这样教训他却没人觉得不妥。

范济明道：“官家羞煞我也，年轻气盛，不知事，不懂天高地厚才说出这等狂妄之语。

以前看轻天下事，现在出征数月才明白，没有一件事做起来是简单的，我这点才学做掌书记已经经常出疏漏，多亏得狄将军包容教导。

况将军坚毅勇敢，用兵有方，我还盼着在他手下多学习。”

郭天子点头，年轻人心高气傲不怕，知错能改是好啊。

这范济明跟着大军走了一趟，改变非常大啊。

“那就留下，多学学本事，不要辱没了你爹的名声。”郭天子同意了他的请求，又接着说：“如果将来能再见到你，希望你能以真才实学打动朕，而非之前那些不入流的小伎俩。”

范济明郑重作揖：“臣谨遵教诲。”

......

中午吃过午饭后，苍凉号角响彻苦水两畔，林立旌旗开始移动，郭天子骑着高头大马，在诸多东西班禁军护卫下正式开拔，向兰州方向而去。

在他身边，林兴、刘晔等禁军将士甲胄明亮，斗志昂扬。

这一路又将是漫长的跋涉.......

随着圣驾东移，这场一月下旬出兵至今，历经三个多月的战争也算进入尾声，宣告结束。

大周天子御驾亲征，大军奔袭两千里，一个多月的艰苦行军，两个月的三线鏖战。

击败夏军，青唐军后，终于取得战争的全面胜利。

大周国的领土向西增加四州之地，获得一片高原马场，重新将后世西宁及其周边，青海湖一带纳入控制，掌控了河西走廊以南的湟水河谷地区。

.......

五月初，郭天子骑着马儿到达湟水与黄河交汇处的达川寨。

汹涌的黄河转了一个大弯，将湟水纳入其中。

在滔滔黄河面前，淹没了无数生命的湟水也显得渺小。

向西回望，湟水安安静静流淌，连绵的大军如一条长龙，将士们喜笑颜开，可与去时相比，很多人再也回不来了。

而那些埋葬在河边隶属各方的普通人，他们的短暂生命就此结束，许多人和家庭的命运因此改写，他们默默无闻，绝大多数千百年后也将无人问津，慢慢沉入泥沙里，积淀成厚重的历史。

这一趟他杀了多少人？

数不清了，数以万计。

郭天子是个无神论者，所以他没办法诉诸神佛，连给自己找安慰的地方也没有，或许这就是天资吧。

他更加明白这两个字的沉重含义，什么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此时在郭天子心里，这不是一句空洞洞的话，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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