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郁,微风有雾。
队伍行进在萧瑟树林中。
队伍最后头的二人,宁梁把玩着断刀,阿吉拿着一个荷包,小心数着里面的银两。
宁梁有些呆滞,他有许久没瞧过这把刀子了。
上边那红色的铁锈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消失了,通体微红的刀身替代了原先的锈蚀表面,变得光滑而锋锐。
“吸了那些血,就恢复成神兵利器了?”
宁梁瞧不懂那些古怪符文,只道了声好运气,五十文就捡到如此宝贝,要让叼爷知道,得当场气吐血。
“五百三十一...”
“五百三十二...”
“二十七两五百三十三文。”
阿吉面露喜色,“这下去到涟书学院的学费都攒一半了。”
他小心将荷包收好,郑重其事藏进口袋。
这模样引来宁梁发笑,“怎么着,桑城学院还要收你学费?”
“这是自然,您不知道吗,进学院每年都需要缴纳十两银子的费用,当作学院日常运转用度。”
宁梁微怔,人就怕比较,如此一比就显出灵阳城的优势来了。
扶微学院入学,只需要象征性地交上十文钱,学制五年,就靠这十文钱撑着,甚至要是家境贫寒的人家,学院还倒贴钱。
只可惜白给的资源大多数人反倒不愿意拿了。
五年修行那是奢侈人家才舍得让孩子做的,寻常人家的观念里完全没有修行概念,早早做工为家里多添份收入,比什么都重要。
这么一对比,市侩贪利的司空南山似乎私底下为灵阳城的建设发展付出了不少东西。
“嘿嘿,我其实是涟城人。”阿吉絮絮叨叨说道。
“涟城人?不好好在那待着,跑这么乱的地方来干什么?”
阿吉目光闪烁:“您不知道,涟城...有种说不出的古怪,相比之下桑城虽然乱,但遍地都是机会。”
宁梁不明所以,他见过有人说家乡好的,也有说家乡坏的。
古怪是几个意思?
却看阿吉一脸骄傲地说道:“嘿,您别瞧我这寒酸模样,这些年在桑城涟城两头跑,我娘的丧葬费都是我一力承担的,我家妹子的五十两学费也已经被我攒足,只等今年入秋进学院了。”
“咱要是努努力啊,再多接上几个这样的差事,说不得今年我也能入学院潜心修炼了。”
阿吉目中泛着十足的精光,这是个非常用力生活的少年。
可落在宁梁眼里,却莫名添了几分悲凉。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靠刀口舔血的日子过活,这是整座城的悲哀。
宁梁哑然,开了个玩笑:“欸,没瞧话本小说写的么,像你如此努力生活的,到得最后往往落到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不会的,我始终相信自助者天助。”
即使被刁难,被嘲笑,被区别对待,阿吉始终没有显露过气馁的神色。
一个人只要有想达成的目标,他就会像太阳一般始终散发着积极向上的光芒。
宁梁笑笑不说话了,靠在行李上闭目养神。
阿吉则坐在前头赶着车。
生命中的无数过客久而久之都会形成独属于一个人的难忘回忆。
商队预计明天傍晚就会到达涟城,到时他就会离开,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很难忘了这个少年。
徜徉着微风,宁梁逐渐睡着了。
迷离之中忽然有人一声大喊,将宁梁瞬间惊醒。
他睁眼,便看到所有人都提了根大枪下车,小心戒备地随车队步行。
宁梁也顺势翻下马车,“怎么了?”
阿吉面色凝重,“这雾气比往常更甚几分,不太对劲。”
“前边就是断头丘和老坟山了,说不准会碰上什么难缠的邪灵。”
宁梁默然,四周是一片狭长的旷野,树木稀疏点缀,远处都是小山轮廓,连绵不断。
但因为雾气显得朦胧,就连天空异象都不太能瞧见了。
宁梁仔细感受,忽然发现自身五感对于周遭景象异常敏锐。
这是生生造化法的功劳,对于危机的嗅觉有其独到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