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后,宁书涯并未随着文武百官一同离开,而是留在紫宸殿中。
殿内恢宏壮丽的陈设在晨光中显得愈发庄严,鎏金的龙柱光辉灿烂,细微的香炉烟气袅袅升腾,混着檀香的味道萦绕于鼻。
外头隐隐传来内侍们低声的脚步与殿外松柏被风拂过的沙沙声,愈显殿内的肃穆与安宁。
建炎皇帝赵构端坐于龙椅之上,身着明黄色龙袍,神色温和中透着一丝审视。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宁书涯,声音低沉而稳重:“宁爱卿,你何良策?”
宁书涯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他整理了一下衣袖,略作揖礼,沉声开口:“陛下,臣愿请缨,刺杀完颜宗望。”
短短数语,宛如惊雷炸响。
赵构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凝固,眉头微蹙。
他的手指在龙椅的扶手上轻轻点了点,随即停下,似在消化这一提议。
紫宸殿内瞬时变得无比寂静,只能听见香炉中轻微的火星爆裂声。
虽然赵构身上的帝王之气渐盛,但是此时人性的部分又占了上风。
在他还是个不受人重视的康王时,宁书涯就主动为他效力,在他登基的过程中出力颇多。
赵构不愿看到宁书涯去冒险。
赵构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与复杂情感:“刺杀完颜宗望?”
“此事非同小可,险而又险。”
“宁爱卿,你可知这其中的危险?”
宁书涯闻言,目光如炬,语调铿锵有力:“陛下,臣深知此计风险重重,但臣以大局为念,仍认为不可不为。”
“如今战斗已持续一个月有余,汴京城内城受损严重。”
“虽然勤王军队给了金军极大压力,但远水难解近渴。”
“若金军选择孤注一掷,倾尽全力攻一城门,恐怕内城难保。”
赵构眉心皱得更紧,眼神复杂地望向殿门外,仿佛透过窗棂看到了摇摇欲坠的汴京城墙。
他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抬手拂过腰间的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
宁书涯见状,深吸一口气,语调更加坚定,目光灼灼:“陛下,若内城失守,金军铁骑长驱直入,汴京必将陷入绝境。”
“臣以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求变。”
“刺杀宗望,乃一劳永逸之策。”
“宗望一死,金军军心必乱,攻势定减,城内将士得以喘息,而勤王军亦能集结增援,转守为攻。”
殿中又是一片沉寂,仿佛连香烟的流动都慢了下来。
赵构的目光逐渐深邃,他缓缓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踱步至殿内窗前。
窗外苍松劲柏在风中微微摇曳,阳光透过枝叶洒下一地斑驳。
他的背影挺拔,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纠结。
他终于开口,语气低沉而无奈:“书涯,朕不愿见你涉险。”
“可若如你所言,眼下确已无路可退。”
“我们只能赌这一把。”
此刻,赵构对宁书涯的称呼又变了回来。
赵构转过身来,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宁书涯。
他走近一步,轻声道:“万万记住,切勿轻易牺牲。”
宁书涯抬起头,目光中隐含一丝感动。
“陛下,臣必竭尽全力,生死成败,皆不负陛下所托!”
赵构轻叹一声,重新回到龙椅之上。
他的声音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去吧。”
“活着回来。”
……
夜深了,汴京城的秋风夹杂着阵阵寒意,像刀一般切割着每一寸裸露的肌肤。
城墙之上,燃烧的火把将摇曳的光影投射在古老的砖石上,映得那些被战火侵蚀过的痕迹愈发触目惊心。
远处的夜空中,繁星点点,但似乎无法冲散笼罩在汴京城上的肃杀气息。
自金军南下以来,这座古城便被战火围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