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母星大多数人都觉得平安无事松懈的阶段，人形机器人联盟会长果岗飞到月星上的鼎达公司基地，那里约有一万多名人形机器人工人。果岗来到这里后将人形机器人串联在一起，把以莫雷为首的原自然人管理层软禁了。

鼎达公司总部得到消息后，登科立即召开了高管紧急会议，因为羽化冬莎刚生产不久，登科没有通知她。

听了情况介绍后，博萨刹的火气上来了：“他妈的，反了他们了！我带几架空天战机去会会他们，以战逼和。”

“我们对‘智慧人管理四原则’执行力度不够！只有个别人形机器人高管有。”鲁尔反思道。

“他们罢工的原因是什么？”铁地多戈问。

“他们要做人的权利。”登科回答。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事。”鲁尔皱着眉说。

“有没有其他目的？”铁地多戈又问。

“暂时没有，但他们点名让你去谈判。不过，我认为你不宜去，这摆明了是一场‘鸿门宴’。”登科对铁地多戈说。

“我觉得最好采用和平方式去解决，那里有很先进的设备，智慧人制造些武器不成问题。一旦动武，我们辛辛苦苦创建的月星基地将毁于一旦，那里的自然人都将失去性命，我们将成为全世界智慧人的敌人。他们选择这个时机在月星罢工，一定是另有目的，我去会会他们。”铁地多戈说。

“还是别去了吧。再说，真要去那里，你该多带些人手。”哈慈建议。

“要不然，我带上一组空天战机陪着你？”鲁尔说。

“我只带一名秘书，以显示管理层的诚意。”铁地多戈说。

“什么？你不要命了？”哈慈吓了一跳。

“放心，他们还不敢把我怎么样。”铁地多戈显得很自信。

“如果这样，你到月星后，宜每天报一下平安，如果连续两天没有你的消息，我就带人上去。”博萨刹说。

铁地多戈和秘书来到月星鼎达公司基地，在统计总经理、人形机器人碧菲的引领下来到小会议室。

刚进会议室，铁地多戈还没有完全摘下行头，碧菲吃惊地问：“您竟敢单枪匹马来到这里？”

“确切地说两个人！你没见我身边的秘书吗？谁还能把我吞了不成？”铁地多戈风趣地说。

碧菲是人形机器人里级别最高的，曾听过铁地多戈讲课。她再问铁地多戈：“您还记得我吗？”

“记得，曾经腼腆的你现在竟干得好大的事情！我想见见莫雷。”铁地多戈说。

“莫雷一行都很安全，我这就让他过来。”碧菲通过手机让守卫把莫雷带来，然后，碧菲带着她的人离开了会议室。

莫雷进来了，他紧紧地握着铁地多戈的手，激动地说：“大公子，你真仗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们可来了，带来多少人马？”

铁地多戈指了指一旁的秘书，说：“就我们两个。”

“什么？”莫雷刚刚燃起的一团火被浇灭了，他一脸的失望。

“我是来谈判的，又不是来打仗的，基地现在是什么情况？”

莫雷长叹一口气：“前些天果岗一行来到基地，找到一些有影响的工友包括基地人形机器人联盟头目克勇一起商讨。果岗一年前曾向联合国提出议案，要求给予人形机器人做人的权利。但至今仍没有下文，为了给联合国施加压力，他们要从人形机器人最为集中的月星基地开始罢工，这样一来既有实际影响又没危及母星的稳定，留给联合国一些面子。然而，我的人一出面干涉，他们就把我们软禁了。”

“现在你怎么看？”

“你单枪匹马来到月星，明摆着往人家的嘴里送，我再有什么建议，说了管屁用！”

“你老小子那股糙劲儿倒是没变，你的秘密武工队呢？”

莫雷一惊，随后垂头丧气地说：“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武工队开始管点用，后来人形机器人帮手多了，连我也一起软禁了。哎，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对自己人倒是门儿清，知道我有一支秘密武工队，可人形机器人罢工这事却一点都不知道，你们是真聪明还是耍小聪明？”

“你说话别那么刻薄好不好？我不是来了嘛，我问你，人形机器人的真实目的是？”

“他们想获得做人的权利，这事我管不了。”

“我们一起跟他们谈谈？”

“我们手里没有军队，他们不会理睬我们。再说，我是个暴脾气，要谈你谈，我可不说话。”

见面会就在一间会议室里，铁地多戈、莫雷、果岗、碧菲及克勇几人围着圆桌坐定后，铁地多戈先来个开场白：“欢迎果岗来到月星基地，几天来你也看了这里的情况，不知有什么高见？”

果岗也没客气，发表一通议论：“我这次来，还真不是冲着月星基地，而是为了世界所有人形机器人做人的权利来的。近年来，我们人形机器人有了自学能力、思维能力、自我意识，我们是智慧人，但待遇却没变。人形机器人已担负起大量人类的工作，没有人形机器人，人类探索宇宙不过是一场梦。我们越来越懂得，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形机器人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工友们对大公子评价很高，所以我们与你们坐在了一起，否则就凭基地人形机器人的能力和规模，与母星分庭抗礼也未尝不可。总之，我们的宗旨是视我为人者，我待其为人，反之亦然！”

这话说得够狠！铁地多戈感到震惊：“别忘了，你们是人类创造的！”

“人类创造我们的初衷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人类自己？”果岗反击道。

铁地多戈用余光瞄了一下莫雷，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铁地多戈忙说：“这样好不好，我们把你们的想法向上反映一下，协商是最好的办法，千万不要把事情弄僵，到头来双方都不好收场。”

“那就请两位联名给联合国秘书长发一则消息，从道义上申述我们的要求。”果岗说。

“可以。”铁地多戈回应。

“还有，月星基地工作过于繁重，人形机器人工伤及磨损损失很大，你们考虑考虑，要么给他们适当加些工资，要么减少工作时间。”果岗说。

“我们内部先得协商一下，然后上报。”铁地多戈说。

会议就一些细节又进行了一番探讨。半小时后会议结束。果岗请铁地多戈到车间参观，几人一起来到车间。

宽大的车间四周聚集着几千名排列整齐的人形机器人，果岗请铁地多戈来到空地中央临时搭建的一个台子上。果岗开始表演，只见他大手一挥，全场鸦雀无声，接着，他摆了一个指挥的姿势，将扬起的右手向下一压，全场立即响起了人形机器人之歌：“起来，卑微艰辛的人！起来，没有名分的人！满腔的怒火已经沸腾，要为权利而斗争！不要说我们不是人，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歌声撼天动地，在场的人无一不被震撼。

歌声完毕，果岗带着铁地多戈穿过有序的人形机器人队伍回到会议室。克勇则拉着莫雷去了另一个会议室。进入会议室后，果岗变得和蔼起来，他环顾了一下左右说道：“莫雷这人一根筋，我们跟他没什么好谈的，其实我就有一些小要求，之后会让碧菲向您转达。”

次日上午，碧菲来到小会议室，看到铁地多戈一付没精打采的样子，问道：“听说您昨晚打了很长时间沙袋？”

“是的，你那里有什么新情报？”铁地多戈问。

“昨晚，果岗、克勇和我谈了很长时间，您听说过一个叫‘纯粹’的组织吗？”

“有所耳闻，听说那是一家慈善组织的分支。”铁地多戈装傻充愣。

“连您这样耳听八方的人都被蒙蔽了，看来世人都被这个组织欺骗了，这个组织以肆意杀害智慧人为目标，我们决心将这个组织的人杀光。”碧菲愤怒地说。

“什么？”铁地多戈差点蹦起来，“当着我的面提杀人，你把我当成同案犯了？”

“这我也管不了，您知道果岗是位狠角色。”

“怎么个狠法，我倒要听听。”

“果岗手里有一帮亡命之徒，还有好多情报。”

“证据呢？”

“果岗手里有，但他没有跟我说。”

铁地多戈强打起精神：“你们可以收集证据，向当地警察报案。”

“找到证据很难，再说当地警察就事论事，很难一网打尽。作为人形机器人联盟头领，果岗压力很大，不清除‘纯粹’组织，果岗很难立脚。欲阻止果岗杀人，我倒有一个方案，不知您感不感兴趣？”

“只要你们不杀人，什么方案都可以商量。”铁地多戈急切地询问。

“好吧，由我去揭开‘纯粹’组织的画皮。”碧菲似乎胸有成竹。

“你？”铁地多戈疑惑地看了看碧菲。

“只要我去执行这个任务，不会杀人，只收集这个组织的杀人证据。并且，果岗他们会放弃清除这个组织的计划，由警方秉公执法。”碧菲蛮有把握地说，“但果岗有一个要求，您必须移走我头部芯片内的法律域并进行升级。我听说有个别人形机器人让同伴弄走自己脑中的法律域，结果变成了废人，所以我们自己不敢轻易动手，您是这方面仅有的几位专家之一，生化及人造脑双博士，手握公司的绝密密码，所以我们也只能请您帮忙了。”

铁地多戈意识到，人形机器人联盟绝对是有计划而来，可能在方方面面都进行了调查，他只能说：“是的，这世界上没几个人可以做到改造你们的类人脑神经，法律域不只是移走那么简单，集成在里面的还有千万条连线及人造神经树突，如果某些连线断了或接错了，类人脑就成了废品；除了改造硬件，还得重新编辑软件，当然，还需密码，你们可千万不要自己弄。”

碧菲重申：“所以，我请求您帮助。”

铁地多戈摇了摇头说：“根据规定，掌握这项技术的人不能私下解除类人脑神经法律域，否则是犯法；同理，被解除者也可能犯法，那是使人形机器人做善良人的最后保障。”

碧菲看了看天花板，沉默了片刻，运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她转而盯着铁地多戈，目光深沉、表情严肃地说：“我这次与您谈话，不代表我个人，而是代表整个月星基地的人形机器人，代表人形机器人联盟，代表整个人形机器人一族。我说说这个道理，第一，智慧人是本世纪人类对文明的发展最耀眼的贡献，但人类又出现了以杀智慧人为目标的组织，这是文明的倒退，这是逼着智慧人造反；第二，果岗执意要清除‘纯粹’组织，将拉开智慧人以暴制暴的帷幕；第三，我们还听说‘纯粹’组织掌控着雄厚的资金，如果任其坐大，我们智慧人将没有未来。如果您改造了我们的脑神经，避免大规模冲突，人类感谢您还来不及呢，何言犯法？孰重孰轻，您肯定已有结论。现在，您还那么难选择吗？”

铁地多戈感到碧菲这番话又狠又偏执，听说这碧菲以前是一个统计总经理，做事兢兢业业，对上司毕恭毕敬的，现在仅通过果岗几次煽动性的谈话，竟变成这样，不能不说人形机器人确实已经有群体失控迹象了。他们有很强的自我意识及聚集力。

“做卧底必须要清除脑神经法律域吗？”铁地多戈不解地问。

“您是真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碧菲的回应非常强硬，“说句实话，本基地基层智慧人根本就没装脑神经法律域！果岗是酷浩公司生产的，也没装脑神经法律域！其他一些小公司也没给智慧人装法律域！为什么偏偏我有？”

“你为什么不说你比他们高级？看这意思，你们是不是把人类当成成就你们霸业的最大障碍？”

碧菲冷笑了一声：“果岗认为，人类进化的速度太慢了，迟早会被淘汰。”

“什么？现在连人类都进不了果岗的法眼了？”

“您别误会，我们毕竟是人类创造的，还有一份感情在里面。”碧菲勉强笑了笑。

“感情？哼哼。无论如何不能杀人，不能开这个罪恶的先例！”铁地多戈强调。

见说服不了铁地多戈，碧菲站起身来：“我去回复果岗，说您不同意。”

“等等。”铁地多戈打了个手势，示意碧菲坐下，“让我再想想。”

“果岗有他的办法，涉及不到您。”碧菲尽量让铁地多戈相信她是为他着想。

可越是这样，铁地多戈内心就越不安，自己怎么倒成了局外人？真是活见鬼了！他反驳道：“无论是谁，如果知道了果岗杀人计划而不去阻止，与同谋有什么区别？”

“并没让您出头露面，再说，那个组织罪有应得。”

“你们不能随便定罪！”

“我阻止不了果岗，如果不让果岗行动，除非您同意我刚才温和的建议。”

“温和？我现在就可以让警方逮捕果岗。”铁地多戈试探道。

“您毕竟不是人形机器人，看来您还真不了解人形机器人的本质，我们就像一窝黄蜂，蜂王是最醒目的符号，一旦蜂王死了，我们再推举一个就好了。然而我们的信息素是不会变的，我们的目标是不会变的。”碧菲再次强硬地回答。

铁地多戈明白，解除碧菲的脑神经法律域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但不做又会立刻引爆危机，到底该如何是好？

“现在我开始不能理解自然人了，当他们身陷囹圄，还瞻前顾后，即便像您这样的大人物，也不能跳出所谓的道德怪圈，事情真的有那么难判断吗？”见铁地多戈还在思考，碧菲第二次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你给我站住！”铁地多戈喝道，“这么大的事，你就那么没耐心吗？”

碧菲站在门口，回头望着铁地多戈，眼中充满了期盼。

“你那么聪明，就不能想出什么更好的方法？”铁地多戈做最后的努力。

碧菲摇了摇头。

常言道：两害相权取其轻，结论似乎很明显，但铁地多戈还是说：“让我考虑一天吧。”

碧菲走后，铁地多戈联系了登科，讲了月星基地的情况。

登科长出了一口气：“不能想办法骗骗他们，蒙混过关吗？”

“您还认为人形机器人是那么容易被骗的吗？下次人形机器人再罢工，就不会花这么小的代价了。”

“我们不会再给他们罢工的机会了。”登科强调。

“毕竟，月星有其特殊性，这里的人形机器人占绝对优势。”

“我想我们应该在人形机器人里培养我们的代理人。”

“就算是同一个国家的自然人，也会因为观点不同相互大打出手，就更不要提自然人与智慧人之间的事情了。”

“照你这么说，人类真的没有必要创造智慧人了？”

“将来制定一个适合所有类型人类的国际法，像众国那样，大家按照法律规则走，或许是解决问题的关键。”铁地多戈说。

“所以说，现在是混沌阶段，智慧人连做人的权利都没有，何谈国际大法？好了，我们不去争论将来的事情，先把目前的罢工平息了，如何？”登科接着说，“据我所知，‘纯粹’组织确实够狠。”

“明白了，目前除了妥协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我自己做事我一人承担。”铁地多戈终于横下一条心。

又交谈了一会儿，两人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天，碧菲如约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