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
高黎努力翻找着原主留下的模糊记忆。
找来找去,才发觉原主这一家遇害的又何止是伯父。
原主的母亲因无法凑足封椿钱而被变卖,父亲因被边疆勋贵敲诈而破产死于军中,家中兄弟姐妹也随之尽数沦为驱口(奴隶)。
至于伯父,早就一并战死在了前线上。
包括自己也在劫难逃——毕竟生为蒙古人,就必须是军户,也必须自费戍边,这便是封椿钱的由来。到达边疆之后,又必然会被贵族老爷们无差别的敲诈勒索,若无足够军功,一家老小便皆要被变卖为奴……
可叹喋血戍边路,终是兴亡百姓苦,这恐怕就是宋末蒙古降卒作战甚至比宋军更积极的根源吧。
想到这里,高黎略带凄惨地冷笑了两声。
原主身世何其孤苦,哪还剩得什么可以依靠的亲人,又哪里寻什么伯父。
算了,不吃白不吃,吃完顺便问问老板这里到底要打什么仗吧。
“老板再来两碗!”
…………
夜幕低垂,漆黑的天空被点点星光刺破。街道上鲜有行人,风吹过时的呼啸声在巷弄间回荡。这座矗立在黑暗中的雄伟都市,逐渐亮起了一盏盏灯火。
一个清瘦的身影在城东的一处庭院前徘徊着,那不是旁人,正是高黎。
他左顾右盼确认着周遭环境,而后三两步爬到了院墙边的一棵树上。
树枝在他的脚下吱嘎作响,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高黎屏住呼吸,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仔细观察着漆黑的院落。
院里一片寂静,没有人的声音,只有昆虫在草丛中低吟浅唱。
呼,今晚就在这里歇脚吧,周围的院子只有这座没有掌灯。我也就借住一下,千万别介意,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他顺着枝头翻过了院墙,而后寻起了可以住的房间。
最好能找个书房,有床有烛,还能借用下纸笔。
方才面馆老板对他谈及眼下局势,一句话概括来便是二帝并立加南北内战。
占据大都的是钦察人燕帖木儿,而北边上都则被回回人倒剌沙所控制。
双方秣马厉兵,惨烈的内斗眼看就要一触即发。
听到这个说法,高黎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待他回到城门处时,却发现那里已然彻底戒严,连城内的飞鸟想要出去也会被射死。
高黎这才发觉,说不定自己正是最后一个入城的“幸运儿”。
只是,先前入城那里便已有半戒严的迹象,自己为何会被放入城中呢?
高黎摇了摇头,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多想无益,眼下自己只能凭着面馆老板给自己的有限信息,尝试着写一篇策论碰碰运气了。
…………
“书房?难不成他是个专窃口中之珠的大儒?”不远处小亭内,一名少年调笑道。
“三七可说了与那小贼交谈的蓝眼东西是何人?都与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