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秋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冷冽的目光扫向楚墨渊,话语间带着明显的不悦:“五皇子难道闲得无聊,才会这样无聊地打听别人的私事?”“清秋,五皇子身份尊贵,你怎么能如此说话?”苏婉清故作温婉地轻声责备,顺势走向楚墨渊身旁,赔笑道:“清秋在家被娇惯成性了,言行难免有些失态。请五皇子不要介意,婉清在这里代清秋向您道歉。”
夏芷晴挑眉,制止了正欲发作的沈诗涵,并向楚墨渊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暂时别冲动,先看看情况再做决定。沈诗涵起初有些不解,但想到夏芷晴一向比自己机智,这么做必有她的道理。
果然,楚墨渊完全无视了苏婉清,目光转向叶清秋,眼神中流露出几许关切:“别人的闲事我不感兴趣。那天你处于不利境地,之后他们有没有再为难你?”叶清秋原本对他这种不识相的态度感到恼火,听到这话时却不由得怔了一下,心底涌起一抹淡淡的温暖——
原来,他是在担心她。
【楚墨渊的身份不可谓是不尊贵,这样厚着脸皮来关心她,却频频遭受冷落,自己似乎是过分了些。】
【至少,面子上也不该让他难堪才是。】
叶清秋思绪流转,抬眸之际,一抹温婉笑意漾于唇边,宛如初绽的梨花,清新脱俗。“无妨,家族中的长者皆是通情达理之辈,岂会刁难一介稚童。多谢五皇子关怀。”话语轻柔,却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坚定。
楚墨渊闻言,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仿若乌云散去,晴空万里。即便身居皇子之尊,亦不宜过多干涉他人私事。此刻,叶清秋的答复如春风拂面,令他心中的忧虑烟消云散。“如此甚好,那……我的皇兄他们……”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简短回应,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叶清秋洞察其意,未待楚墨渊询问完整便主动开口,笑容依旧明媚:“自是不会无端生事。”言语间,不仅化解了对方的担忧,更添几分从容不迫的风度。
“主子,请慢用。”仙羽,楚墨渊身边那位忠诚的护卫,恭敬地呈上一桌佳肴,琳琅满目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远超一般学士的餐食标准。楚墨渊微微颔首,示意仙羽退下,随后目光温和地转向叶清秋,“在这里,我们都是平等的,叫我墨渊即可,无需拘礼。”他轻巧地夹起一块鱼腹肉放入她的碗中,语气中带着不经意的关怀,“正值成长期,多吃鱼肉有益。”
叶清秋刚想推辞,却见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嘴角含笑:“会变聪明哦。”这岂不是在暗讽她愚钝?叶清秋努力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那我就多谢五……师兄了。”直呼“墨渊”过于亲近,她一时难以启齿,于是按入学的顺序称呼,既不失礼数,也无差错。苏婉清被晾在一旁,显得格外尴尬,姿势有些进退两难,只能声音柔弱地呼唤:“墨渊……”
“噗!”夏芷晴正品尝着汤羹,听到这声呼唤,不禁一口汤水喷出,连连咳嗽。沈诗涵赶紧上前轻拍其背,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表情。连叶清秋也感到几分难堪,毕竟苏婉清乃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其父又与父亲交好,这样的举止实在有些……
楚墨渊如玉石般温润的容颜被她那柔若无骨的声音激起了一丝微妙的涟漪,他眉头微蹙,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仙羽敏锐捕捉到这细微变化,声音如冰刃般寒冽:“你是什么人?竟敢直呼五皇子名讳?”苏婉清的眼眶瞬间染上了薄薄的红晕,唇瓣微启,欲言又止,最终以近乎耳语的声音道:“刚才,是墨……”她怯生生地瞥了一眼楚墨渊,随即改口,“是五皇子提及……”
“算了。”楚墨渊轻挥衣袖,仿佛此刻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疏远的微笑,“苏小姐,还有其他事吗?”苏婉清一时之间如坠云雾,连自己为何而来都忘得一干二净,结结巴巴道:“没,没事了……”
楚墨渊只是微微一笑,颔首示意,随即转身继续与叶清秋等人交谈。即便叶清秋再如何迟钝,此刻也知趣地选择退场,再次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低声告辞,悄然回到自己的座位。
楚墨渊似乎并未在意或故意忽视,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她轻轻咬住下唇,心中满是不甘,却只能无奈转身,面对着几乎未动的佳肴,却毫无食欲。身后传来夏芷晴爽朗的笑声与楚墨渊温和如春风的谈吐。沈诗涵偶尔插上几句,而叶清秋几乎全程沉默,尽管她是众人中最静默的一位,苏婉清却对她恨之入骨——当然,夏芷晴和沈诗涵也未能幸免,一并成为了她心中的刺。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嫡女么?总有一天,我要你们三人都跪在我面前!
竹箸如剑,刺破了碗中白净的米山,她潦草地卷入口中几粒米珠,却难掩心中波澜。不堪忍受身后那三朵娇花的嬉笑交加,她毅然决然地跟随书童的步伐,遁入了静谧的院舍之中。
女学府的居所,坐落于学院之西,乃近岁新筑之杰作。与男学府相隔一林之遥,一道高墙将之围合,构筑起一片属于女子的天地。数十位闺中佳人共处一室,虽显局促,但依据门第与身世,每两人共享一室,权当午间小憩,也无甚不便。
待叶清秋用毕午膳,随书童返回闺阁,方惊觉自己竟与苏婉清同室而居。叶清秋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此番同室,自觉得这只是命运开的一个小小玩笑。
【呵,真是冤家路窄。】
叶清秋轻叹一口气,双肩微耸,仿佛扛起了整个世界的重量,正欲寻一隅宁静之地,暂避纷扰。却在这时,红梅与梨儿这两位贴身丫鬟,眼尖手快地唤道:“小姐。”
苏婉清的目光如冰刀般锐利,抬眸间,冷意四溢:“呵,你不是与那些太傅府、太师府的千金们情深似海吗?怎么今日却躲进我的小天地里来了?”话语中满是嘲讽。
叶清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脚步未停,径直在另一榻上落座,面容平静如水,“你这话可真有趣,录取榜单尚未揭晓,这屋子又何来主人之说?难道墙壁上刻着你的名讳?”说罢,她轻轻躺下,闭目养神,不再多言。
苏婉清闻言,猛地从榻上弹起,双眼如炬,紧盯着看似沉睡的叶清秋,冷笑连连:“你的口才愈发犀利了,难怪能将五皇子迷得团团转。但别忘了,他早已有了婚约,无论你施展何种手段,五皇妃的位置都不可能属于你!”她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嫉妒与恨意。
叶清秋的睫毛轻轻颤动,却并未睁开,选择沉默以对,任由外界的风雨,都化作耳畔风声,拂过不留痕迹。
【爱闹便自个儿闹去罢,只当听不到便是。】
苏婉清仿佛找到了新的笑料,肆意地嗤笑道:“看看你自己那寒酸模样,土气得就像刚从乡下来的村妇,竟还痴心妄想攀附九皇子?”
【啊对对对,我是村妇,你厉害你厉害……】
叶清秋,那位如秋水般静谧的女子,此刻却在内心掀起了一场风暴,她轻阖双眸,仿佛连眼皮的颤动都在诉说着不屑与厌倦。苏婉清的独角戏在这寂静的夜幕下显得格外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切割着周遭的宁静。然而,叶清秋选择沉默,她不愿将精力浪费在这无谓的争执上。
就在这时,青竹再也无法忍受苏婉清的无礼。她挺身而出,如同一株坚韧的翠竹,不畏风雨,毅然挡在了叶清秋面前。“苏小姐,”青竹的声音虽柔,却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力量,“五皇子身份尊贵,非我们所能随意议论。小姐此刻需要休息,请您体谅,给予片刻安宁。”
面对青竹的直言,苏婉清眼中闪过一抹怒意。这位向来目空一切的女子,怎会容忍一个侍女如此大胆地挑战自己的权威?
苏婉清猛地起身,她的目光如剑,直指青竹,寒意凛然地吩咐道:“我与清秋的对话,何曾容你这丫鬟多言?梨儿、红梅,你们给我好好教教她,让她懂得尊卑有序的道理!”
叶清秋缓缓睁开双眼,声音低沉而有力,字字如金石落地:“谁敢碰我的人,便要做好准备。你口中的尊卑有序,不妨明说,你我之间,谁尊谁卑,谁上谁下?”
苏婉清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嫡女与庶女,自然嫡女尊贵,庶女卑微。然而,这个答案,她如何说得出口?
说出口,岂非等于承认自己在叶清秋面前矮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