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62章 四顾门立(1 / 2)莲花楼之红绸快首页

“听说,四顾门要多一位副门主了。”

是日傍晚时分,单孤刀背手,站在僻狭的墙角旁。

“谁说不是。”何璋应和着道。

“今日下午,六位院主,还有十二位副院主,皆被叫去了议事厅。”

“估摸着,是要从众院主中,提一位上去。”

“再扶一个副院主,补正院之位。”

单孤刀往前迈了两步,嘴角干干地往上牵。

“副门主。”

“不过是我那好师弟,一句话的事情。”

李相夷虽贵为门主,也不是事事都能用“一句话”办到的。

像人员擢拔这种事,主要是靠能力,其次是靠众选。

但单孤刀非要如此认为,也没办法。

“可是如今,他宁愿给一个外人,也不愿……”

顿了顿,他继续道。

“连乔婉娩那种弱不禁风的女人,都能因他的关系,坐在副院之上。”

“这次的副门主,倘若从尚思院中提选。”

“正院之位,十有八九会落到她头上。”

他这话,有好几处,悉是离天下之大谱。

首先,乔婉娩绝非柔弱之辈。

其次,四顾门从一个思想雏形,走到今日之规模,她所出之力,不可不谓之举足轻重。

而世人,尤是他这样的人,习惯了把女子看轻。

曾与他并肩行走过江湖的何晓兰,他也时常觉得,她是在逞能。

尽管,她多次救他于水火。

“我这个师兄,”他摇首叹息,“怕是连正院之位都无缘了。”

默然良久,他苦笑了一声。

“师兄,我算哪门子的师兄。”

何璋意见相同,颇为义愤。

“单兄待李相夷不薄,他现今如此亏待于你,实乃中山之狼。”

“何况单兄远见卓识,乃人中龙凤,岂可困于池水之中。”

“依我看——”

他看着好友,眼珠透着晦暗的光。

“四顾门终非久留之地。”单孤刀远眺着天边,接过他话。

“若要久留,除非……”

他胸中盘桓起,一些计划来。

“是时候找寻时机,为自己重新打算了。”

何璋也是这样想的,并表示,会一直追随于他,听从他吩咐。

远山收拢了日光,他们所在的墙角,彻底阴了下去。

一夜过去,墙角重新浮现出了明亮光华。

四月初六到了。

李莲花推开窗户。

早晨清新的空气沁入肺腑,很是提神醒脑。

“醒这么早?”

对面传来一道,稀奇的话音。

李莲花抬眼眺去,只见一道俊逸挺拔的身影,跃出自己的院门,迈着轻快的步子,朝他而来。

行动间起了风,拂得墨发飞扬,衣袂翩翩。

那衣裳,不同于以往通体的白,或是错杂相间的红和白。

而是一身的红。

浓烈的,灿烂的红。

恍把朝阳,披在了身上。

也不对,这个点,太阳还未升起。

踏碎晨间薄雾的人,才是朝阳。

李莲花站在窗口,被晃得眯了眯眼。

来这里七年多了,还是第一次,见李相夷穿这样的红衣。

那种鲜活别于往昔,让他感到熟悉又新鲜。

他忽地想起,自己最后一次,穿这身红衣时的样子。

十年的沧海桑田织在上面,那么重,那么累赘。

别提多老气横秋了吧,他怅然地感慨。

还是少年人,最为合适。

他掸去旧日的烟云,答李相夷的话。

“小青峰怪累人的,昨日睡得早,今日自然醒得早了。”

李相夷步子不停,扬了下剑眉。

“说来,是我的错了。”

“没派八抬大轿,去抬你上山。”

李莲花摆下手,“我可受不起。”

“这走一走多好,还能看看山间的风景。”

李相夷停在窗前,手抵着下巴,上下打量他。

“你今日这身衣服,倒是格外不同。”

李莲花略带疑惑地,“啊”了一声。

随后,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他今日穿的,是里子为红,外衫为白的那身。

可是……

“我之前不也穿过么,哪里不同?”

过去的七年里,他分明换着穿过多回,也不是第一次。

李相夷抿抿唇,不说话了。

只是又暗暗地,多扫了李莲花几眼。

反正,他就是觉得,今日格外不一样。

那白衣下半隐半现的红,给了他,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但那种感觉之外,又几乎找不出一点他的影子来。

瞳孔里映着的红色内衬,分明那么耀眼,又那么锋芒尽敛。

他看到的,还是如清风似朗月的李莲花。

李莲花指头点点窗框,面露思索。

要不,还是去换一身好了。

也没什么好换的,若是换了,那才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左思右想了会,他决定不换了。

“你过来点。”他勾下手。

李相夷还没问他怎么个事,就下意识地,凑近了去。

视线对着李莲花,竟险些与他持平。

这小子,是长得真快啊。

刚来那会,抢他糖举高,小朋友踮脚都够不到。

在灶台前洗个碗,还得垫个剁柴的墩子,才勉强合适。

一恍眼过去,个子都快赶上他了。

李莲花感叹着笑笑,伸手帮李相夷理肩侧缀的飘带。

“今日四顾门成立,你这都没整理好。”

“堂堂门主,可不像样子。”

那飘带也不知怎么飘的,中段的银质纹扣缠发尾上了。

李相夷“哦”了一声。

李莲花把飘带,从他头发上摘下来,往下顺。

快顺到腰部时,注意到那里挂的令牌。

他顿住动作,愣了愣神。

李相夷见他迟滞,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想什么呢?”

李莲花松开他带子,屈指在令牌上,敲了一下。

骨节与金属轻轻一撞,发出道小小的脆响。

“我在想,你这令牌,能值多少钱。”

李相夷扯下来,拿在手里看了看。

估摸着说,“怎么着,也有个几百两吧。”

“几百两,”李莲花摇首轻笑一声,“我看不值。”

“顶多呢,”他比出五根手指,“也就五十两。”

“那你就有点不识货了。”李相夷把令牌丢给他,让他细看的意思。

“这做工还挺精细的,材料也是上好的足金足银。”

再配上“天下第一”的名头,怕是能炒出天价去。

李莲花眼疾手快地捞住,随手掂了掂。

“份量是挺有份量的。”

“可是……”

你以为这令牌有多重?

境随事迁。

在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手里,自然重若千斤。

可在一穷二白的李莲花手里,不过是讨生活的筹码罢了。

这筹码落在贫瘠的尘埃里,什么都不是。

“可是什么?”

李相夷听他话断了,融在晨雾里,没有一点儿声息。

他注目着他的眼神,平静到极点又哀绝到极点的眼神,难过无端漫溢开来。

“没什么。”李莲花神情淡淡。

哑了片刻,他道,“是我不识货了。”

说着,把令牌扔还回去。

李相夷准确无误地接住,挂回腰间。

“说来,也就是你了,居然会想着把令牌卖出去。”

李莲花垂眸,一抹凄然掠过心头。

“是啊,也就是我了。”

耳边空空地,响着李相夷的话。

话里不免有些怀疑,他和方多病笛飞声近来,是不是没赚到什么钱。

“你们要是缺钱了,萝卜卖不出去了。”

“同我说就行,四顾门门下有产业入账,钱还是有的。”

像是怕李莲花,有可能回去后,变卖莲花楼的东西。

他又嘱咐,让他不必如此。

说着的档口,一道掌风倏然袭来,李相夷当即回以一拳格住。

一掌一拳交叉,僵持停在两人中间,惊得发丝翻飞。

近旁的花叶,急急摇落下去。

他凝视着,相对而立的,一袭藏青织金长袍的人。

“老笛你要打架,也挑个时候。”

“我今日可没功夫同你打。”

小笛飞声一双眼,烧着不依不饶的战意。

“你这不挺有功夫,跟李莲花聊天的吗。”

“聊天又不伤物件。”李相夷同他讲道理。

仿佛是为印证他的话,身后喀的一声,一根不小的桃枝,被真气削断了。

上头,还开着鲜嫩的花。

侧方石子路,扬来道声音。

“你们金鸳盟,记得赔钱。”南宫弦月说。

方多病也从屋子里出来了,挑着嘴角出主意。

“让他加利息,双倍。”

小笛飞声压根不在乎,“无妨,双倍就双倍。”

忙来忙去的,李相夷有足足一个月,没同他打一场了。

他手痒,出其地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