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因为李九章和全林子的谈话,陈庭雨不敢打扰,也没有让丫鬟婢女进来点灯。
但是却贴心的在屋外面放置了十余盏黄纸灯笼,浅黄色的灯光,通过窗户的纱窗空隙透进屋里。
陈府主楼会客厅虽然昏暗,却能够稍微看得清。
李九章坐在主位椅子上,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难不怪他爹改了名字回答顺天当一个正三品的府尹。
却依旧逃不过进牢狱的命运。
难不怪清江百姓对于昌乐边军不敢提及,谋反的帽子被扣上,只要不是傻子,都不敢轻易往上面靠。
更何况清江大部分人,都是以前的军户。
所有人的痛点,是李洋柏想称王,这是谋反。
李九章思索了很久,才询问道:“当初,为何要称王?”
全林子此刻也实在哭不出来了,他瘫坐在地上,都懒得抹眼泪了,只是语气有些哀伤的说道:“当初,我一心想要杀敌建功,可父亲担心我的安危,始终让我做一个低贱的铁匠,后来又听说刚出生的少帅和敌国公主订下婚约,而且还是入赘到太平国,引起轩然大波。”
全林子继续说道:“当时军中都在讨论,说是太丢人了,我昌乐边军血战夺下一府七县,把太平国打得不敢造次,却让少帅当赘婿,太丢人了,我当时也觉得心中郁闷,就到酒肆喝酒解愁,后来遇到一个不认识的人,说是我们将军和太平国攀亲家,说是有不臣之心,在那人的怂恿之下,我血气方刚的,还真就信了他的邪,决心告发。”
全林子接着说道:“我去总督衙门之前,哄骗我爹,说看上一名女子,甚是喜欢,让他和我结伴去提亲,然后在昌乐府告发了李洋柏将军,边军谋反称王,八百里加急的紧急军情送往都城,然后皇帝下令,以北方有紧急军情的借口,昭李将军迅速回去。”
“可……”全林子带着哭腔继续说道:“可谁能想到,与此同时,总督衙门下令,让边军府百户及以上的将官到昌乐总督府换虎符印信,他们一去,都以擅离职守治罪,无一生还,酿成大祸,我爹最后拼死在总督府为李将军澄清冤屈,可皇帝密旨说,世间再无李洋柏,都城只有李越明,我爹此再不提及自己的名字。”
李九章尽量让自己面色保持平静,他询问道:“那你呢?你为何逃离大顺国?”
全林子摇了摇头说道:“我自知犯下大错,害了我们昌乐边军,连夜扔下父亲,逃离到了太平国,悔恨十五年时间,度日如年,无时无刻不在暗中流泪,害了李将军,害了昌乐边军,害了我爹。”
听完之后,李九章也不知道该痛恨这个人,还是该放过这个人。
李九章询问道:“我爹称王,完全没有动机呀!当初,是谁告诉你的,还记得那人吗?”
李洋柏,最初是大顺国锦衣卫指挥使,这种差事,本来就足以说明了,他是深受皇帝信任的。
成了昌乐边军的统帅之后,又打得太平国落花流水,这种天大过劳,也不太可能轻易的就会谋反啊?
全林子摇了摇头说道:“那人的正脸蒙着一块黑布,我只是记得他额头眉心处,有一颗豆大的黑痣,说话不像是昌乐这里的方言,听着温文尔雅,言语中带着一丝气场,眉宇间有一股不像是寻常人家的贵气,其他已经记不得了。”
“所以?”李九章闭着眼睛缓缓开口问道:“所以你就仅凭一个陌生人的话,就告发我爹有不臣之心?”
有贵气,温文尔雅,额头眉心有一颗黑痣,这种还真不好猜,但是李九章却闻到了阴谋的气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