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
一月一日
这一天是新一年新开始,也是颜妮童成年之日。
元旦这天,白雪依旧皑皑,树木与街道都遗留了它停留落下的干净外衣。
刚从店里忙碌完后走在回家路上的颜妮童。
走在这热闹非凡的街道上,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加班费,疲惫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丝坚强的笑容。
顾荣川依旧无声无息走在她的身后。
身穿灰色大衣,脸上戴着黑色面罩,那双眼睛一直在那个女孩身上。
那个同去年一样,没有一丝丝变化的她,新年新一天,她没有新打扮。
依旧是那件如这天地间飘落雪花般白的面包服,依旧是那条如大海般湛蓝的棉裤,还是那双粉色雪地靴,头戴毛茸茸的针织帽,脖颈围着那件顾荣川初次与她见面时的星星围巾。
不同是在这天,她又经历了不言而喻的事情。
餐馆里的一间包间半小时前原本完好无损,但现在却破烂不堪,被撞击而破的圆桌玻璃面,还有一两个缺腿的椅子,白涮涮的墙上遗留着点滴血迹。
事情还得从一个小时前讲起。
颜妮童一手端着厨师做好的菜,一手打开包间的房门,在将菜放在桌子上后,一只不老实的手便抓住了她手腕。
“你当服务员这么久。”
“不觉得累吗···嘛。”
“要不跟了我··。”
颜妮童万万没有想到,一脸震惊的看着平时明明对自己礼貌又和善的老顾客,今日会有这般举动,她想摆脱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看着那个人的眼神,她心中原本对于那个人的一丝丝好感也就此破灭。
直到那个人发现了自己有些害怕的眼神,松开了手。
她才渐渐缓过神,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眼睛打量了一下因为过节而欢聚一堂的一桌子人,才知道自己好像一开始就不该选择踏进这间屋子,因为在这间封闭的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异性,而众人的目光是让自己格外不适。
她想打开房间门,却打不开。
“还没回答我呢。”
“是累,还是不累。”
“总要有句话吧。”
那个人站起身,两手叉腰,站直在她的身后,两只眼睛上下看着她,然后摸了摸自己咽口水的喉咙。
颜妮童的手僵持在门把手上。
“累。”
“那又怎样。”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颜妮童冷眼回头,打量着那个人,她也早已经看穿这个人对自己的心思,果然一个人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好是别有企图,现在的她只是有些后悔告诉这个人自己过多的事情,她也猜测到了这个人之所以今日有这番举动的缘由。
“你不会以为。”
“我成年了。”
“你就能表达隐秘在心的欲望吧。”
确实今年的她刚满十八岁,可是她也早已经步入社会,将许多事情都看在眼中,懂在心里,自己有明确的判断力,与客人保持应有的距离,还有礼貌性的回应,可是尽管自己再怎么不想惹是生非,自己毕竟不再是学校中只需要好好学习的小孩,而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现实社会中,自己会遇到各种人。
好在,她的经历早已经教会她为人处世的道理,而这道理并不是和别人打交道而练就,是自己一步步脚踏实地,而形成独属于自己的独立自主。
“我能猜到是谁告诉你。”
“今天是什么日子。”
颜妮童鼓起勇气,一步步走向这个人,站在这个人跟前。
用自己那双明明稚气的眼睛,迫不得已强装出一丝丝勇气,去直面那个人,想就此让这个人断了对自己不该存在的念想。
“就能看穿你那双眼睛里的不怀好意。”
“你也是有妇之夫的人,该有的分寸。”
“还需要我这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教你吗?”
那个人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千算万算都没有想过,平日里来这家店吃饭,眼前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好看,又和善,自己第一次看见她时,戴着口罩,显露在外的是那双圆溜溜又美艳的双眸,给这个人一种活泼开朗的感觉,也就是未出阁的女孩,所以才让自己有些关注。
“你怎么知道我有家庭。”
“哦,难道你也关注我?”
颜妮童一听此话,顿时语塞,不免一声嘲笑。
摸了摸口袋里刚刚领完在这里最后的工资,原本自己脱掉工作服,穿好自己衣裳是要离开的,只是看见这个平时待人算好的熟悉客人,想将菜端进去后好声好语道别离开,看来现在并不需要自己客客气气向那个人告别。
“老板娘很八卦的。”
“凡是来往的常客,我都略知一二。”
“就算我不想听,她那大嗓门。”
“我能装作不知,但耳朵不是摆件。”
“该说的时候,就有必要讲了。”
她说完话,便摔门而去。
大步走过所有人,走过那个与自己共事的女服务员,原本在这之前自己还能和女同事和平相处。
可是当那个只是比自己大五岁的姐姐假惺惺拉住自己,自己回头再次看见她那双假惺惺的眼睛透露着虚伪关心,脑海中浮现着自己与共事时所出现的一些细微小问题,和心中疑惑便有了答案。
“别碰我!”
“我信任你,才告诉你的。”
“我可以帮你做杂事。”
“但你应该懂得分寸吧。”
颜妮童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长,却比自己还要早早步入社会的女生,再看一看这周围来往的客人,还有共事却即将成为自己过路人的同事,想着这位女生还有着在这里做长久的打算,便忍了忍自己的性子,给女生留了些薄面。
本想跟正在招呼客人的老板娘再道声再见,但包间的那个人走了出来,她便不再久留。
“哎···。”
“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不就是帮我做了些活嘛。”
“凭什么,老板娘明知道她未成年。”
“还要留下她,还对她那么好。”
这个二十几岁的服务员见自己在后厨做墩子的老公从厕所出来,便向墩子走去,指着颜妮童匆匆离去的背影,向自己老公吐槽。
往日的记忆流转过脑海,自己偷懒时,老板娘就会劈头一顿骂,可是她自己却殊不知,明明是自己再而三触碰老板娘一些底线,对客人态度生硬,不积极干活,要不是老板娘看着这个女生和颜妮童聊得来,才不会将这样的人留在自己店里。
颜妮童永远都不会知晓,在自己前脚刚离开,他便从监控室走了出来。
顾荣川瞅了瞅那个人,眼睛死盯着那只握过颜妮童衣袖的手,和身后的徐州对了对视。
徐州自然懂得其中含义,一只手将那个人拽进了包间,老板娘若无其事的招待着客人。
他便小跑着追上颜妮童的脚步,依然悄无声息的走在她身后。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给自己布置过新衣裳了。
他也会因为她,而保存好旧年时期的衣裳,就算自己用金钱添置了更多的新衣,也会在这一天将它们遗忘在衣帽间,而是从另一个装满对于自己而言无比珍贵物件的房间中,从当中一个衣柜里拿出用防尘袋里面的灰色大衣,还有那个缝缝补补过却不见伤的黑色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