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亮将呼吸放低，一动不动，尽可能地与环境融为一体。

他已经保持这个状态半个小时了。

寒冷在侵蚀他的身体，时下已是初冬，只穿着一身单薄长衣的他，也有些禁受不住。

但比起寒冷，饥饿才是他当前最大的敌人，长时间不曾摄入高热量食物，已让他变得有些虚弱。

再加上寒冷在无情地掠夺着他的体温，李恒亮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必须要获得食物......必须。

李恒亮看着一街之隔，那间凌乱脏污的小建筑，胃囊渴求地痉挛起来。

那是一个24小时便利店，在一次又一次的混乱中早已变得破败不堪，但也许其中还遗留着少许食物。

只是他不能就这样直接过去。

街上正有十几个人形晃来晃去，看起来像喝醉了似的人畜无害。

这是它们的伪装，一旦听到动静，它们立刻就会像发疯的野狗，扑上来撕扯啃咬。

用李恒亮记忆中的词汇来描述的话，这是一群丧尸。

李恒亮无法与这么多的丧尸相对抗，甚至只是两个以上，他就得想办法迂回躲避，毕竟丧尸只要稍微咬伤、抓伤他一点，他就会变成其同类的一员。

因此他不敢逞一点强。

而是沉默地闭目养神，等待信号的到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静寂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道响亮的金属敲击声，李恒亮猛地睁开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街道上的丧尸群。

丧尸群也听到了声响，纷纷扯开嗓子吼叫了起来，它们是没有智力的蠢货，只会遵循本能行动，当下里，就朝着那发声的方向，踉踉跄跄移动而去。

声音继续响起，第二道，第三道，很明显这是有人在故意为之，目的就是将丧尸引走。

丧尸群移动得也很快，约摸三分钟左右后，便利店门口已经空无一尸，它们全都跑去了街道的一头，在那里吼叫着寻找发声者。

趁此机会，李恒亮也行动起来，以手撑地爬起身来，快速地朝着便利店冲去。

这其实不是个很好的机会，因为丧尸只是远离，并没有彻底消失，它们都在二三百米外，一旦发现他，跑回来也不过是分把钟的事。

但没办法，不能再拖了。

制造声音的是他的一个同伴，对方同样也承担着巨大的危险，他能快一点，对方也就能安全一分。

李恒亮控制着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同时又要尽可能保持快速，这是一个很难的技巧，需要相当的锻炼和控制力。

不过生存是最好的老师，它十分严厉，能把任何人都教授的很好。

花了不到五秒钟的时间，李恒亮就穿过了街道，推开门缝钻进了便利店，首当其冲是浓烈的腥臭味，混合着霉味，变成了一股让人想吐的奇怪味道。

李恒亮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转动脖颈，飞快地寻找起来，这里一看就知道被人洗劫过，到处狼藉一片，很难说其中还保留着多少食物。

可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有犹豫的机会，一点就好，哪怕一点就好......抱着这样的想法，李恒亮俯下身来，半跪在地上从垃圾堆里翻找了起来。

瘪了的铁罐、空着的包装袋，李恒亮捡起一个，随手又丢掉，他的心情也一点点低沉了下去。

东西看着不少，可不是变质，就是已经被吃光了，他不甘心就这样空忙一场，扑到另一处，挪开一个翻倒的货架，神情庄重，像是在进行一场祈祷仪式。

这让李恒亮想到了自己很小的时候，大约还是上初中那会。

他是半个农村人，寒暑假会回老家度过假期。那时乡下条件很差，没有电视，手机也并非智能，更不要说电脑这种奢侈玩意儿了。

闲极无聊的他，就会和长辈去山里捉蝎子。

蝎子一般会藏身于岩石之下，每次翻开一块石头，就是一个小小的刮奖，当找到一只蜷曲的蝎子时，他会因此欢呼跃雀，反之，便心情低落。

现在就是一个找蝎子的过程。

货架被推开，李恒亮仔细看去，心脏随即砰砰快速跳了起来——

地上有几块包装完好的硬糖，他连忙一把攥在手里，感受着它们的重量，很轻，可又很重。

口水在快速分泌，这是他的身体在提醒他需要进食了。可李恒亮不敢吃掉它们，这不是只属于他自己的战利品。

李恒亮将硬糖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然后打起精神，继续翻找起来。

有了第一次收获，第二次、第三次也变得幸运起来，翻过一圈后，李恒亮一共找到了如下食物:

5块硬糖，2罐压扁但还密封完好的八宝粥，半包口香糖，2个面包，以及1袋藏的很深，没有被动过的牛肉干。

这是全部的收获了。

如果放在和平时代，甚至一个肚量大的人都不够吃，但它们可以让十个人左右多活数天，在这漫漫寒冬中，多喘几口气。

这就足够了。

这足以让聚留地的孩子们，补充一定的营养了。

李恒亮已许久没这么开心过，他觉得自己的脚步都变得轻盈，疲倦一扫而空，现在，他只需要远离这里，然后弄出声响，让同伴们也撤退就好。

走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那些丧尸没有回来后，李恒亮推开门，如来时那般，轻手轻脚地穿过街道，往自己躲藏的地方跑去。

如约弄出声响后，李恒亮开始了第二轮的等待，他必须亲眼看到尸群回来，才能够放心离去。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但不知为什么，李恒亮等了足足有十分钟，那些丧尸还是没有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