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杏姑，你说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活不明白，临老了还是个糊涂虫！”

“大金糊涂立不起来，但他是真把你敬在心上。还记得这点就不算无可救药，你就得把他管起来！做得不对的，你打他骂他，我看看他敢不敢还手？”

“偏偏你整天只知道怨自己命苦，什么也不管。”

“你说你疼巧棉，就是这么个疼法？”

“有气忍着？有苦吃着？有累受着？”

“这不就是你张杏姑这大半辈子过的日子吗？”

“现在还让巧棉也同样过一遍？女人就该是会说话的哑巴，是会说话的老黄牛？”

“我最瞧不上你的这是这点！”

“成天软绵绵的样子，自己立不起来，怨天怪地有个屁用！”

王大金的娘躺在床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不再呜呜的哭了，伸出干枯的手拉住秀婶，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就只能光一个劲儿的流泪。

“你！……算了，再说多了得把我气死！”

这两个多年已不曾这样亲近的朋友，因今天的意外倒是难得在一起说心里话，即使其中一个已不能说话，但也不影响什么。

秀婶刚才是又气又怕，一下把憋着的话一股脑的倒出来，现在心里舒坦些。回过神来，这时倒感觉有点别扭了。但也任由王大娘紧紧抓着手。

这一通骂，不全是说给杏姑听，更多的是骂给王大金听。只是不知道那长驴毛的耳朵听进去没有。

“呜呜……”

王大娘看向巧棉，她立刻就发现了，巧棉的眼睛，从进这西屋，可就没有从王大娘身上挪开过。这份细心与关心做不得假。

“娘……”

巧棉疾走两步跪伏到床头边，抬手衣袖使劲擦了擦眼睛，但并没有什么用，看起来还更红肿了。

王大娘抬起颤颤巍巍的左手，想替巧棉把散下来的乱发顺到耳后去，巧棉偏头躲开了。

“娘，我自己来。”

面对这个把自己救出漩涡却又把自己拉进深坑的婆婆，巧棉无法违背良心对她恶语恶行，但心里有怨也就无法毫无芥蒂的相处。

既感激她的救于水火，又怨怪她溺爱出了个这样的儿子。

人真是一种复杂矛盾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