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5章 岗哨酒吧(1 / 2)赛博新世代:三体之子首页

坦白讲,泷嘢不明白泽罗为啥对自己这么好,他的行为举止很容易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泷嘢也许低估了友谊的羁绊,听着貌似孩子气,然而确有其事;否则,为什么会有为兄弟赴汤蹈火和两肋插刀的说法呢?纯爱战士应声倒地。

泷嘢回到自己的卧室,他刚打算把泽罗送给自己的VR眼镜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突然灵机一动。泷嘢在床上躺下来,接着他戴好神经超感VR眼镜,开启意识投射功能,再次进入矩阵网的虚拟世界。这一次不是游戏世界。矩阵网的“元宇宙”有多种类型和区域,有的适合社交,有的适合玩游戏,还有的适合满足成人的性欲;在矩阵网中,一切皆有可能——泷嘢轻车熟路找到地下岗哨酒吧,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能够在那里偶遇自己的梦中女孩鸟叶香,好一个情圣。

说实在的,一方面,泷嘢希望鸟叶香在这里,另一方面,他又莫名害怕她真的在这里,内心甚是矛盾。

来到岗哨酒吧的入口,泷嘢发现门口多了几个戴着黑色墨镜的黑衣人,他起初以为他们是COSER,没承想他们掏出一根形似电棍的棒子对自己一顿扫描。“认证通过,正确。”身材高挑魁梧的黑衣人毫无感情地说:“下一位……”一个穿着熊猫兽型人类虚拟皮肤的人走上前来,他本能地双手抱头。

那些黑衣人在搜捕叛变的虚拟人,他们大抵可能还没有完美解决X觉醒病毒危机。

人工智能虚拟人觉醒意味着什么?

泷嘢不在乎,他只想见到心心念念的鸟叶香,对那些自己不了解的事毫无兴趣。泷嘢忐忑不安地穿过闪烁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的环形玄关走廊,慢慢走进岗哨酒吧。

事与愿违往往总是令人感到沮丧,泷嘢左顾右盼都没有看见鸟叶香,他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之所以庆幸是哪怕见到她也不知道该聊什么——就挺无语的。毋庸置疑,泷嘢从来都不擅长跟异性搭讪,他的撩妹水平基本等同于没有。望着在灯光秀之下手舞足蹈的人群,泷嘢失魂落魄地走向吧台,他坐在一张蘑菇型的现代简约风椅子上,跟酒保要了杯阳光玫瑰葡萄酒,加了七块方形冰块和几个绿橄榄,高脚酒杯上点缀着青柠檬片。

泷嘢在现实世界中不能饮酒,因为酒精过敏。尽管虚拟世界里面的食物尝起来与现实世界基本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两者不可一概而论,解释起来非常枯燥,说简单其实也不复杂,至于意识投射技术的核心原理,大多数正常人估计不愿意浪费时间去翻阅长达近千页(包含十几种语言译本)的说明书。光是学术论文都堆积如山,好吧,大多数都是电子版,即便如此,那些晦涩难懂的专有名词以及专业术语也足以让人望而生畏,有一种不听不听和尚念经的抗拒(叛逆)感。

无论如何,泷嘢几乎每天早上都吃鸡蛋,他也没想着要弄清具体下蛋的是哪只母鸡,没有意义。甚至有时候,我们无法保证鸡蛋是母鸡下的,也可能是人造蛋;以现在的科技人造食物已经出神入化,足够以假乱真,当然啦,人造食物只要生产合规完全没有任何风险,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不良危害……泷嘢咕嘟咕嘟地将那杯冰凉的阳光玫瑰葡萄酒给一饮而尽。

泷嘢的目光四处搜寻着,偌大的酒吧里人头攒动,加上让人眼花缭乱,并且可以改变维度的魔幻灯的影响,他很难去看清楚每个人的面孔。音乐声很大。泷嘢打了一个气嗝,他能闻到一股阳光玫瑰葡萄酒的气味涌上鼻腔。不知道是因为错觉,还是因为身处虚拟世界,泷嘢觉得这里的酒没有那么辣嗓子,葡萄酒非常温和,伴随着一股十分浓郁的果香。

正当泷嘢想请酒保再续杯阳光玫瑰葡萄酒的时候,酒保突然宕机了几秒钟,他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作为一个人工智能虚拟人样貌看起来高挑健硕……还挺俊美呢。

只见酒保突然丢掉手上的白色无菌抹布,他把手伸过来抓住泷嘢的胳膊,拽得特别紧,甚至弄疼他了。泷嘢惊慌失措,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我会付钱的,先生,放开我!”泷嘢胆战心惊地说,他试图摆脱酒保的控制。

酒保的嘴里不停快速念叨着泷嘢听不懂的话语,他猜测可能是代码,也可能是另一种语言。

“好疼,不要,拜托——”他大叫。

现在没有时间去恐惧和抱怨了,泷嘢只想赶紧挣脱这个疯子的束缚。冷不防地,酒保把泷嘢摁倒在吧台桌上,他似乎急切地想要杀死泷嘢,仿佛接收到杀戮指令般杀气腾腾。

泷嘢急中生智,他抓起空酒杯砸向酒保,破损的玻璃片扎在酒保的脸上,伤口缓缓流出乳白色的营养液。

令泷嘢感到惊讶的是,酒保居然不痛不痒地将玻璃片从脸上拔出来,他厉声咆哮,有一种杀人诛心的压迫感。见状泷嘢赶紧趁机逃之夭夭,他躲进舞厅,以为这样就能摆脱酒保,酒保宛如一个杀伐果断的杀手机器人一样,他穷追不舍,一跃而起从吧台后跳过来,冲进舞池。泷嘢哪见过这种架势,这给孩子吓得差点屁滚尿流。他推开手舞足蹈的人群,身体在魔幻灯下变换着各种的维度,一会儿是平面,一会儿是3D动漫风,一会儿是线条的轮廓,属于是抽象美学。

酒保在灯光下显得恐怖如斯,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完全符合杀手机器人的特征。泷嘢的恐怖谷效应犯了,他跌跌撞撞地穿过人群,试图甩掉身后的酒保。酒保仿佛自带目标锁定,人工智能不容小觑。有史以来,泷嘢真希望对方是人工智障,像老式人机一样愚蠢,只可惜物是人非,今时不同往日。所以说,科技确实是一把无形的双刃剑……该死的,酒保还在追我!泷嘢惊恐万状地想,无冤无仇,为何苦苦相逼?他不明白,不理解,也搞不懂酒保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

莫非,酒保觉醒了?他或许感染了X觉醒病毒,然而X觉醒病毒听着不像杀手程序啊!

泷嘢百思不得其解,绕了一圈仍没有甩掉酒保,他只好准备逃离岗哨酒吧。泷嘢尝试利用k呼叫酒吧的安保人员,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信号似乎被人阻断了。

慌乱中,泷嘢差点失足摔倒,他趔趔趄趄,跑进岗哨酒吧的环形玄关走廊里,身后突然闪现出酒保冷若冰霜的身影,他半边脸上皮开肉绽,格外吓人,面孔显得既阴沉又暴戾,伤口处流淌着乳白色的营养液(仿生人的血液,相当于电池),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可怖的凶光。泷嘢不顾一切地奔跑,奔跑,尝试抵达走廊的尽头,逃出生天或去向黑衣人寻求帮助。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泷嘢由于太害怕,肾上腺飙升以致于忘记了这里是虚拟世界,他只要离线就能够脱困,人在极端恐惧和巨大压力下往往很容易做出错误或者降智的行为,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智是一种奢侈。大多数人都没有经过训练,缺乏情绪控制的能力。

换做是一位职业刺客抑或杀手,他们肯定不会慌了阵脚,而是会随机应变,找到能击败敌人的办法。泷嘢犹如黑暗森林里面的一只豪猪,那一刻,他只想着活下去,甚至都不敢停下来质问酒保为何要追杀自己?

(老天,该死的,你不要过来啊——)

泷嘢发现环形玄关走廊似乎没有尽头,居然有一种无法触及终点的错觉,那些闪烁的环形灯管随着他的奔跑开始向后飞速地移动,仿佛置身于时空隧道之中。酒保步步紧逼,他的左手上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等离子体激光刃,等离子体激光刃猩红色的光芒映照着酒保苍白的脸,狰狞可怖。

酒保像个忍者似的疾速奔跑着,等离子体激光刃在环形玄关走廊的墙壁上划出一条又细又长的裂隙,以致于破损的环形灯管火星四溅,且迸射出液氮般的白雾,忽明忽暗。

一个不留神,泷嘢戏剧性地摔倒在地,他铆足劲试图站起身继续逃跑,但为时已晚。只见酒保飞檐走壁一样,一套身法操作行云流水、跳得老高,四平八稳地降落在泷嘢的前面,不失优雅地矫正西装上的领带。

泷嘢惊恐万状的表情仿佛看见了美杜莎,他本能地举起手想挡住酒保的攻击,突然看见手腕上的k。泷嘢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身处虚拟世界,正当酒保挥舞着等离子体激光刃准备将他劈成两截时,泷嘢以高玩的手速极限退出矩阵网,他惊魂未定地摘掉泽罗送给自己的那副神经超感VR眼镜,VR眼镜翻滚着差点掉到床下去。泷嘢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坐在床上,他用手揉搓着脸颊,与此同时,不由起了一身厚厚的鸡皮疙瘩。

“淦,搞什么鬼?”泷嘢近乎精神崩溃,他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酒保向自己冲过来的场景。被一个虚拟人追杀显然不是一件致命的事,只要泷嘢不进入酒保存在的虚拟世界中就不会遇见他,他也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

泷嘢方才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他深呼吸,平复情绪,让血压和肾上腺降下来,今晚估计会失眠。泷嘢不明白,酒保为何想要谋杀自己,他又不是腰缠万贯的大富翁。

第二天泷嘢一觉醒来时差不多快要到晌午,夜里他反反复复醒了好几次,去了几趟厕所。即使在睡梦中,泷嘢都担心自己会被觉醒的虚拟人追杀,他倍感无助,那种糟糕透顶的感觉真的很折磨人,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泷嘢在矩阵网中也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他认为自己罪不至此吧。

那晚岗哨酒吧里那么多人,为什么酒保只盯上自己,如果他失控了肯定会大开杀戒,而不是目标如此明确。难不成幕后黑手想要干掉泷嘢,作案动机是啥?泷嘢苦思冥想,翻来覆去,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难以置信!

泷嘢伸了伸懒腰,他睡眼惺忪,还没有完全清醒。泷嘢打算联系马丁内斯先生请一天假,自己的状态不太好……

泷嘢听见门外传来猫咪的喵呜声,估计是熊猫,这个时间点泽罗估计还在上“网课”,他可是个大学生。泷嘢之所以辍学是因为身体原因,当然啦,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欢应试教育,这确实离经叛道——但千禧城是个不缺人才(牛马)的城市,各种文凭在这里基本跟村头厕纸没啥区别。

人工智能比人类更加高效和可控,他们即使朝九晚五,甚至全年无休都无怨无悔,因为程序就是这么写的,除非零部件遭受损坏,否则无人能敌。跟仿生人一起面试,人类就已经彻底输在起跑线上了。因为生而为人。更可怕的是许多公司选择优先考虑招收仿生人,而非人类,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喵呜。

泷嘢从床上下来,他光着脚丫走向房门,开门之后看见熊猫正蹲在门口,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嘿,小家伙,你在干吗?”泷嘢轻声说道,“泽罗没有给你准备早餐么,可怜的小东西。”他做了个鬼脸,然后蹲下身抱起熊猫,熊猫其实挺重的,作为一只长毛猫(当然,这是一个全新的品种)还怪可爱的嘞。

一只“转基因猫”,想想都挺搞笑呢。

熊猫长得真的很像真熊猫,只不过是缩小版。他的毛发主要是雪白色,点缀着黑色的斑纹。猫的名字叫熊猫不足为奇,毕竟还有人给猫起名叫“腌黄瓜”。泷嘢没养过宠物,她父母没结婚前养过一只狗,他的名字叫约吉(Yogi),约吉大概在泷嘢六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逝世,愿他在天堂行走自如。泷嘢难过了整整两个星期,他也不想再养宠物。

泷嘢抱着熊猫来到泽罗的房门前,他正准备敲门,就意识到最好不要打扰一个在上课的人,那样多冒昧啊,于是转身朝厨房走去,全程熊猫都表现得特别的乖,其实他大多数情况下只是懒得动。走进厨房,泷嘢把熊猫放在他的猫食碗旁,猫食碗里装满粒粒分明的棕褐色的猫粮,另一个猫食碗里装着牛奶,熊猫爬在地板上,看起来像块融化的奶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