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酒庄。
宋伯寅时便醒了,睁着眼看着头顶的木头梁子。
人老了就是这样,尽管身体还有些累,却已经睡不着了。
昨天深夜里,书房那边还是传来了砚墨的声音,宋田就知道自家小姐终究是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还是连夜将酒宴请帖写就了。
“那苏家小子真是鬼主意多,搞个什么灵酒宴,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宋田从床上缓缓坐起,低眉摇了摇头,幽幽叹息一声。
自老庄主去了之后,他已经三天没睡好觉了,小姐估计也睡不着,特别是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
也好,他心想。
写字终究是个平心静气的功夫事,或许能让小姐心里不那么难受吧。
他能做的也不多,只能多帮小姐分忧,盯着点苏家的那个小家伙,最起码,不能让老庄主的这份家业丢了啊……
宋伯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可入秋的清晨冷意让他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裳,转身回去又拿了个稍厚一点的外套披在身上,这才往屋外走去。
“老庄主走货出事,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也算是家道中落,让小姐去送酒宴请帖,人家还真不一定看得上她。”
“姓曾的那个老家伙,应该还是做着木匠的活吧?赶早去定做牌匾,之后就回来帮小姐一齐去拜访那些老爷们吧,我这把老骨头,应当还是有个几两分量。”
宋田简单洗漱了下,吱呀推开酒庄大门,起身上街,西宁镇此时正从沉睡中醒来,炊烟袅袅,柴火和早餐铺的香味一同飘来。
工商局的人上班没那么早,他们起码要到辰时才工作,有编制的就是这样。
哪像街边卖菜卖早点的人们,几乎是五更便起,一路忙活到现在,青布麻衣,走街的窜巷的,晾衣洗漱的,买卖吆喝的,晨雾渐渐化成了喧闹。
宋伯是打算先去跟老曾将【竹隐酒舍】的牌匾定下,随后买上早点回去,然后和小姐一同出发去内城,完事后再去工商局登记。
可等他弄完回来,只看见熬了个通宵的小六子趴在桌子上,抱着几坛滤好的桂花酿,在大堂中央昏睡了过去。
宋伯见状小六子从酒窖出来,便知自家小姐肯定也是赶了个大早出门去了,想来是怕在发请柬时可能还要费一番口舌,晚去不如早去的好。
心里叹息一声,宋伯知道自家小姐要强的性子,也知自己此时要追肯定是赶不上了,干脆由得她独去。
苏家那小子今年才成年,就狡猾如狐,姚思安是宋伯从小看着长大的,自觉小姐的性子正直,但论机敏,应不会比苏家那小子差多少。
宋伯略思索了片刻,心里倒也没多少担心,只是小姐出门去了,小六子也累睡了,这买回来的豆浆油条怕是要冷了。
可趴在桌上的小六子鼻子嗅了嗅,似是闻到了早餐的味道,顿时直立起身子,眼睛还没睁开呢,手就牵着身子朝宋伯这跑来。
“宋、宋伯,饿!”
宋田好笑地看着他,将手里的早餐递了过去,见小六子困得睁不开眼,却还是狼吞虎咽吃食的样子,脸上微微一笑,却是有些心酸。
“慢点吃,孩子……吃完去床上睡啊。”
“那酒……”
“我看着,你吃完去睡吧。”
“呜…好……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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