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人谈论了好多关于遗忘之地的事情,却并不担心罗夏会听到。
因为初次觉知机械运转的奇妙,是极其震撼的。
罗夏真要放弃了体悟那般美妙而选择去听她们在聊什么,那这个人也根本就不值得她们为其传播知识。
机械律动之美是何等的奇妙啊。
它首先蕴含彰显着自然和世界的至理,通过它更深入地去体悟人类生活的世界,就好似一个近视眼人生第一次戴上眼镜,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的震撼。
更有趣的是,机械并非源于自然,它不是花木鸟兽那样自然生长出来的,它是人类利用自然至理去制作出来的。于是它拥有着人类参与其中的个体表达。
机械,是更进一步的自然。
机械师,是制造这种伟大造物的造物主。
不知不觉中,一道金色的光芒在罗夏身旁浮现,流光涌动,让老烟杆和斋鸟停下了讨论。
仔细望去,赫然是让光头络腮胡施法暂停的那道虚影长箭。
但又有些不同,它渐渐地变得内敛,奇妙地拿眼看去是如此的流光四溢,但不去看它又感受不到有一道光源。
“这是什么术法?”
老烟杆有些疑惑,说实在的,她觉得罗夏施展的术法,除了那道活化沙海之外,不管是鸟腿还是长箭,看起来都格外的诡异。
是的,这两道术法,仅仅肉眼上的观感,仿佛都可以看到罗夏的内心彰显。
“求知……”
罗夏抬起头看了眼长箭虚影,“还有破妄。”
长箭径直射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路线,径直击中了他手中的指针表,瞬间化为星星点点的金光。
只是瞬间,他仿佛清晰地看到了指针表内部的所有零件,明了了它们的尺寸、材质特点、运转的规律……
前路迷茫,各人有各人的说法,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菲欧娜有句话说得对,当我们将别人的人生当做我们的人生,我们就变成了他人。
既然如此,旁人的路不可依凭,自身又该如何去走。
于是就有了求知和破妄。
它是‘膝盖中了一箭’这道术法的第二层解读,‘对未成之事的懊恼’之外,‘对未成之事的懊恼的恐惧’,带来了求知和破妄。
菲欧娜说的是对的,术法的源头就在于生活,这道术法调动的记忆、情绪、感悟,恰恰就是他这段时间对术法的迷茫和探索。
斋鸟说的也是对的,术法的修行,就在于它存在于机械师和自然世界的活动交互之中。
罗夏找她们要来一张纸,将自己脑袋里突然多出来的指针表内部结构画了出来。
老烟杆歪头看了眼,表示了抗拒,画得太丑了,“你要是在我们遗忘之地,这机械制图的作业会被判不及格!”
斋鸟却是一副惊恐的模样,指着图纸,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可……可它真的就是我占卜机械的图纸!”
这是何等可怕的术法啊!
就这样一射,就把机械和机械运转原理都搞明白了?
她看着图纸,莫名有种羞耻感,仿佛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模样,就这样通过自己设计的机械给坦诚摆放在面前。
“它是对的吗?”
罗夏看着她问道。
斋鸟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看来我这个术法是对的。”罗夏摩挲着下巴,有些疑惑地看着图纸,“这道术法里,我验证了菲欧娜的说法,验证了你的说法,可山末先生的说法怎么就搞不懂,难道他是瞎说的?”
“等等!”
老烟杆陡然惊叫了一声,像是慵懒瞌睡的猫突然之间炸毛了一样,急促绷直的身体甩动了脸上的墨绿色眼镜,将它甩得半扒拉挂在脸颊上。
她的眼眸子看起来是何等的凌厉,死死地盯着罗夏,“你刚刚说,那个老头叫什么?”
罗夏愣了一下,有些奇怪,“我刚刚没跟你们说吗?他叫摩·山末。”
“摩?”
老烟杆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一样,整个人都惊呆了。
斋鸟也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阿巴阿巴地发出几声,“我竟然反驳了摩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