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出身贱籍,奈何生得貌美,琴艺亦是一绝。
当年母亲是名冠江州的花魁娘子,放眼整个江州,提及李偲偲的名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可母亲偏偏在风头正盛的时候爱上了当时的江州通判,也就是陆书瑜的父亲,陆政言。
身在贱籍的李偲偲,也想得遇良人,脱了这贱籍。
陆政言四处托关系,给李偲偲脱了籍。
可脱籍之后,陆政言并没有将李偲偲收入房中。
李偲偲知道陆政言是有妻子的,她不求其他,只求陆政言给自己一个名分便好。
可陆政言却连个侍妾的名分都没有给李偲偲,只给她养在别院中,当了个外室。
自陆书瑜记事起,自己同母亲的日子并不好过。
父亲的正房妻子沈氏三天两头的来别院羞辱她同母亲,连带着陆书茉这位嫡姐也要在她们身上找点乐子。
那时,李偲偲便经常告诉陆书瑜,“书瑜,你记住,咱们娘儿俩要在这里活下去,就必须学会忍耐。”
可她便不明白,母亲为何要给她灌输这种处处要忍耐、要卑躬屈膝的思想。
那时的陆书瑜,痛恨父亲装瞎,对她们娘儿俩的遭遇视若无睹。
对沈氏和陆书茉的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是因为陆政言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纵,她同母亲的日子才会这样艰难。
她曾亲眼看到过母亲在海棠树下翩翩起舞。
晚风吹动海棠花瓣,娇粉色的花瓣落在母亲的发梢、肩头、裙摆,甚是好看。
母亲在跳舞或者抚琴时,陆书瑜搬个小凳子在廊下静静的看着。
小小的陆书瑜祈求母亲教她跳舞,抚琴。可是母亲总说,那些都是勾栏里学了取悦别人的技艺,让她看看就好。
话虽如此,李偲偲还是会耐心的教导陆书瑜的琴艺和诗书。可对于舞蹈,无论陆书瑜如何祈求,李偲偲总不为所动。
儿时的记忆酸楚,可她的谷岩哥哥,就像穿透这四方院墙的一束光,直直的驱散了陆书瑜内心深处的阴霾。
陆书瑜在海棠树下练琴的时候,高高的院墙之上探出一个小脑袋,男孩的脸生得俊秀,他就这样呆呆的趴在墙头看着陆书瑜。
陆书瑜弹得入神之时,那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冲着里面喊道:“喂,小娘子,你弹错了,还有,你的指法也不对。”
本来她就为了陆书茉她们来找麻烦而生气着,被谷岩那么一打断,陆书瑜心里更气了,听着墙头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娃还在指责自己,她心下委屈,竟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李偲偲从房里出来,以为陆书瑜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陆书瑜手指着院墙,“娘亲,有人说我。”
李偲偲顺着陆书瑜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
可陆书瑜止不住的哭泣,还哭得越来越大声,李偲偲却是以为沈氏带着孩子又来了,她只得好好的哄陆书瑜。
院墙外面的谷岩被自己仆人寻到并将他从墙头抱了下来,听着院内女娃娃的哭泣,谷岩这才意识到是自己闯了祸了。
他今日竟然惹小女娘哭了,还是个粉雕玉琢,生得极为可爱的小女娘。
可是,他自己说得也没错啊,里面的小女娘确实是弹错了,而且指法也同夫子教的不同。
谷岩从心里觉得是这个小女娘的问题,但小女娘因他而哭,就是他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