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中之眼在助手们的搀扶下走下了手术床，他的身体此时还在不住的颤抖，林德穿越幽隙的一击对他造成的影响至今仍在延续。

这个新眼睛虽然假以时日也可以被他改造为可以离体的化身，但眼下，它就只是一颗眼睛而已。

穿越长长的走廊，灯中之眼已经看不清自己养在这些过道中的“宠物们”，这只眼睛的原主人似乎只是个没有灵性感知的普通人。

那个该死的裱糊匠，果然只是丢了个垃圾来打发自己。

灯中之眼颇有些愤愤不平，但他也没有办法，即使在信使议会中，也只有那只老鼠掌握了血肉缝补的技术。

他用来“缝合”的那些触手，并不具备修复的功能，只是把失去灵智的尸块缝在一起罢了。

这个地下设施的规模极其巨大，如果有人可以看到整个地下设施的分布图，一定会震惊于这里的规模。它就像是依托于卡尼斯城的另一座“影子城市”。

约莫走了半个小时，灯中之眼终于在一处紧闭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他示意助手上前打开大门，那金属制的门扉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几个助手中也有人承受不住这种摩擦声，悄悄的捂住了耳朵。

灯中之眼却对这种有如魔音贯耳一样的噪音置若罔闻，平静的站在原地。

随着大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的人形。

巴巴罗·纳纳迪。

原本身高不足一米四的侏儒体型已经足足大了一圈，仔细观察下能看的出来，他的身体是被人为拉长的，不仅四肢都被看上去十分坚韧的触手牢牢捆住，肉体上也充满了各种极限拉扯下产生的细微伤痕。

这对侏儒来说绝对算的上是酷刑，他们的肉体强度和内脏都受不了如此程度的拉扯。

但巴巴罗·纳纳迪仍然中气十足，身上的细微伤口中不断涌现出黑色粘稠的汁液，有些大一点的伤口也开始冒出各种各样的触手，它们正在卖力的缝合巴巴罗的身体。

但这种修复也伴随着极大的痛苦，那撕心裂肺的惨叫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助手们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但他们偏偏不敢表现出来，惹怒信使大人的下场他们可承受不起，眼前的侏儒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这种惨叫对于灯中之眼来说十分悦耳，他推开了搀扶自己的助手，上前轻轻抚摸着巴巴罗·纳纳迪的脑袋。

“怎么样？对这幅新的身体足够满意吗？”

“……信使大人……我……很……满意……”

“你还记得你最初的愿望吗？”

“我要……力量……我要……复仇……！”

“那好，我现在正式赐予你复仇的力量，你愿意接受吗？”

“我很……感激……”

即使已经将自己的存在献祭给非人，那些助手们也不禁为自己的前途悲观起来。

巴巴罗·纳纳迪他们也是认识的。

但眼下这个“人”？真的能算是他吗？

即使没有回头，灯中之眼也将身后助手们的动摇尽收眼底，但他也从来不在乎这些事情。

耗材而已，不必担忧。

说到耗材，原本灯中之眼对巴巴罗·纳纳迪进行改造，只是厌倦了这个无能的仆人，打算实验一下最新的幽隙改造手段，彻底摆脱这个无能的侏儒。

但是，即使睿智如他，也没有想到这个侏儒真的挺过了那些无比残酷的改造流程，甚至还能保留一丝神志。

虽然这个废物放跑了自己这么多年唯一召唤来的德鲁伊，但要是巴巴罗能够将功补过，之前犯下的罪孽灯中之眼也就不在乎了。

他一向大度。

“接下来到马努斯城，启示之丝已经预言过，他们必将前往那里。”

“谁……是谁……？”

“那个名叫林德的德鲁伊，害你沦落至此的珍贵素材。”

“把他带回来给我，你犯下的错误将会一笔勾销。”

“马努斯城……德鲁伊……林德……”

巴巴罗·纳纳迪终于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接受信使大人的改造，他愤怒的咆哮着，他似乎看到了那个该死的德鲁伊。

拿着汤勺，左右开弓的清秀德鲁伊，那身影在巴巴罗看来如此让人厌恶，他恨不得将林德撕成碎片，放在口里狠狠地嚼碎。

他咆哮与挣扎的动作太过剧烈，身上扯开了更大的伤口，巴巴罗的内脏也从这些伤口中慢慢滑落到地上。

在不知不觉间，“伟大的侏儒”巴巴罗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阶段的改造，除了这身皮囊还有部分属于侏儒，其他的零件已经和“生物”都扯不上关系了。

“啧啧啧……人性抽离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还给他一部分，不然他可没有办法执行任务。”

巴巴罗·纳纳迪的嘴角流着口水，状若疯狂的野兽。

虽然那些助手点头称是，忠实的执行着他的命令。

抽离全部人性的也是信使大人，要把人性还给他的也是信使大人。

凡人在他眼中和那些布娃娃没什么区别。

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冲了进来。

“信使大人……大主教召见，您看您……”

他也看清了自己主人的窘态，这种状态……怎么看都不像能去觐见的样子。

“呵呵……那我当然要去。”

“我偏要看看那道貌岸然的嘴脸究竟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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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主教冕下……根据艾隆莱恩传来的消息，高阶圣武士康图已经确认死亡，恰蒂卡修女的灵性光辉也黯淡无光，可以认定为全部罹难。”

“我知道了，下去吧。”

助理牧师匆匆告退，此时的祷告厅中只留下了大主教一个人。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连一个最基本的祈祷姿势都摆的十分吃力。

是他，就是他，他亲手葬送了那些年轻人的生命。

虽然在出发之前，大主教就已经知道这些青年俊才相当于已经被放弃了，但放弃和放弃之间也有区别。

灵性感知破碎并不会危及生命，圣光之眼和圣光教会还是养得起他们的。

而且他也愿意亲自前往艾隆莱恩，为这几个年轻人重塑灵性感知，他们也许还有重拾信仰的机会，他们也许……

没有那么多也许了，都结束了。

一阵轻浮的脚步声响起，在这个时间段，在自己的要求下，能够来到此地的，只有一个人。

灯中之眼刚刚推门进来，就被这纯粹的圣光捆缚了起来，那光铸的锁链上甚至燃烧着缕缕圣火，足以显示大主教心中的愤怒。

“你到底召唤出了什么东西！一个普通的德鲁伊怎么可能会杀死足足十三名超凡者组成的小队！”

“圣光告诉我，你绝对脱不了干系！”

“说！你这畜生究竟干了什么！”

灯中之眼依旧穿着那身暗红色的圣光教会长袍，缠着绷带的皮肤偶尔裸露出来，在圣光的锁链下，呈现出了一种壮丽的美感。

啊……神明在惩罚异端。

可自己并不是异端，灯中之眼心想。他的信仰比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纯粹的多。

“这就是你的愤怒吗？简直懦弱到让我发笑。”

即使自己的身体在圣光锁链的灼烧下出现了多么剧烈的痛苦，灯中之眼都浑然不觉，仿佛他已经失去了痛觉。

“亲自放弃他们的可是你自己，难道连承认这一点的勇气都没有吗？”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方式！一个低级德鲁伊怎么可能杀死那么多的圣武士和牧师！？”

“你是还没有长大吗？因为没吃到自己想吃的糖果就会撒泼打滚？”

灯中之眼的表情充满了戏谑，他不断地攻击着大主教脆弱的精神防线。

“亲自放弃他们的是你自己，下令追杀德鲁伊的也是你，到现在居然还怪起我来了？”

“多好啊，尊敬的大主教冕下，只要一句话，就有数之不尽的超凡者愿意为了你去死，但你却承担不起这份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