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丞,方营长,你们先下去,命人准备好陈将军的午饭。”
陈澈明白陈奇略有话想单独对自己说,对周静安和已提拔为营长的方唐镜说道。
“遵令!”周静安和方唐镜依令退出了府衙大堂。
“陈将军,有何事,直说无妨。”等左右无人后,陈澈问道。
“陈总兵,那我就直说了。”
陈奇略点点头,接着用锐利的目光盯着陈澈道:
“我来府衙的途中,听说了陈总兵的英雄事迹,对陈总兵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有一事不明白,陈总兵出自文安城唐王和王都督属下,是大明的属民,为什么擅改军制,不自称大明总兵,却称什么师长、团长?”
“呃,这个,我改军制,自然是为了提升军力,更好地打败鞑子。”
陈奇略说得委婉,实际上相当于质问陈澈,为什么要脱明自立,陈澈没有防备,略有些敷衍地回答。
“打完鞑子之后呢?”陈奇略步步紧逼,接着追问道。
“那,自然是恢复汉家河山,建朝改元。”
陈澈想了想,这事也遮掩不了,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陈师长果然有大志向,我原本还以为陈师长是大明的忠臣,现在看来,却是大明的叛臣。”
陈奇略锐利的眼神撤去,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对陈澈的称呼也有了饥笑之意。
“陈将军,你可听说过顾宁人在《日知录》中记载的一句话。
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是故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如果大顺代明,明亡其国,我若为大明肉食者,自然要想方设法图谋复国。
但我并非大明肉食者,而是一介草民,大顺代明,其实与我草民无关。
但如今,鞑子入关,神州大地几已陆沉,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庚寅之劫之事不胜枚举。
按照顾宁人的话,天下已亡,我虽为一介草民,天下兴亡也与我有关,所以我必须起兵恢复天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一介草民尚且如此,但大明皇帝呢?
当此天下将亡之时,大明皇帝两出广东,弃我广东军民如草芥,如今更已避难海外,弃天下于不顾。
更何况,文安城王都督为据城自守,将我文村本家成年男子全部杀害。
你说,如果你是我,你是救天下还是救大明?”
“这……”
这下轮到陈奇略无言以对,因为他也是广东人,心里对“走天子”永历帝遗弃华夏尤其是广东也颇有怨言。
如果当年永历帝也像隆武帝那样,有平复天下的决心和御驾亲征的勇气,再加上广东军民的团结一致和富足的钱粮支持,大明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说实话,从“走天子”两次离开广东的那天起,广东军民就已寒了心,而从“走天子”离开华夏进入缅甸的那天起,西南、岭南、东南、夔东仍在顽强抵抗清军的大明军民就寒了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