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将军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欧豪,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片刻之后,他突然将手中的笔猛地掷入洗笔筒中,水花四溅。紧接着,他大手一挥,对着冯浩说道:“你,出去!” 冯浩在老爷子面前,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羊羔,闻言如蒙大赦,赶忙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临出门前,他还不忘忧心忡忡地看了欧豪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兄弟,你自求多福吧,老爷子的心思可难捉摸了。”
屋内,瞬间只剩下欧豪与冯老将军对视着。欧豪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脸上神色淡然,可心中却犹如绷紧的弓弦。
冯老将军微微歪着头,目光依旧紧紧地锁在欧豪身上,开口问道:“小子,你怕我吗?” 欧豪微微欠身,恭敬地回答道:“将军,晚辈对您只有尊敬,并无害怕。” 冯老将军挑了挑眉,声音低沉而威严:“哼,如今这世道复杂得很,人心难测,你能保证自己从未做过亏心事?” 欧豪抬起头,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说:“将军,人若不做亏心之事,便无需害怕夜半门声。晚辈虽不敢说自己毫无瑕疵,但一直努力做一个心里不沾泥的人。” 冯老将军听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语气也略微放缓了一些:“你这小子,倒是有几分胆色。”
“我知道你抢过不义之财,也救过人,还帮那些贫困的学生。” 冯老将军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房间里回荡,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笑罢,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地盯着欧豪,“那你说说,你还能做些什么?” 欧豪听到这话,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暗自思忖:“老爷子怎么对我的事情如此清楚?难道一直在暗中调查我?”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回答道:“将军,未来之事,晚辈难以预料。但只要本心不失,不管做什么,都会问心无愧。” 冯老将军微微点了点头,却又紧接着追问:“若你一生通达,你想怎样去通达?” 欧豪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将军,在晚辈看来,真正的通达,并非只是功成名就,而是能够解开心底的谜团。其他的,不过是手段和过程罢了。” 冯老将军眼睛微微眯起,仿佛要看穿欧豪的内心,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看来,你是个有秘密的人。” 欧豪心中一紧,但脸上依旧平静,他坦然承认:“将军,每个人心中或许都有不愿为人知的秘密。” 说到这里,他的心底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那些关于自己身世、关于自己所背负的一切的秘密,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过来,看看我写的字。” 冯老将军转身,朝着大案几走去。欧豪依言走上前去,只见案几上的宣纸上,写着一幅草书。那字刚劲有力,笔锋犀利,仔细一看,写的竟是坊间流传的大西王张献忠的圣谕七杀碑碑词:“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通篇的 “杀” 字,墨汁淋漓,仿佛带着无尽的杀伐之意,让人看了惊心动魄。
“你看到了什么?” 冯老将军站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看着欧豪。欧豪凝视着那幅字,缓缓说道:“将军,晚辈看到了一颗慈悲心。” 冯老将军微微一怔,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哦?你这话怎么说?” 欧豪指着字,解释道:“将军,您看这字,虽然满是杀意,但武为止戈。杀,若是为了不杀,为了护得更多人周全,那便是慈悲。” 冯老将军听了,眼中的惊讶渐渐被赞赏所取代,他微微点头,感慨道:“如今,能看懂这幅字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了。”
“你这小子,不错。” 冯老将军背着手,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许,“你可以走了,记住,心有莲花,人自高洁。” 欧豪如释重负,连忙躬身行礼:“多谢将军教诲,晚辈告辞。” 说罢,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等等。” 就在欧豪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冯老将军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以为我不知道冯浩的那件事吗?你做得不错,只是太险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好自为之吧。” 欧豪听到这话,身子猛地僵住,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他怎么也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他强忍着内心的慌乱,再次躬身答谢:“多谢将军提醒,晚辈定当铭记于心。”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缓缓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