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余晖有气无力地透过灰蒙蒙的窗户,宛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指,勉强给这狭小的餐厅洒下几缕惨淡的光。那光落在斑驳如蛇皮般的墙面上,映出岁月像无情的刻刀侵蚀的痕迹,也照在那张老旧的餐桌,桌腿晃晃悠悠的,仿佛是醉汉的腿,下一秒就要散架,如同这摇摇欲坠的家庭氛围。餐桌上摆着几盘卖相并不好的菜,热气寥寥,就像冬日清晨将散未散的薄雾,在这清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孤寂。
胡东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家,那双腿沉重得就像深陷泥沼的木桩,每一步都艰难万分。他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工作上的烦心事像乱麻一样缠着他,领导的责骂、同事间的勾心斗角,让他感觉像钻进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此刻,他满心期待着能从一顿美味的晚餐中寻得一丝慰藉,就像饿狼盼着肉骨头似的。
胡东皱着眉头,那眉头就像两条打架的毛毛虫,紧紧地拧在一起。他一屁股坐到嘎吱作响的椅子上,那声音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好似锯木头的噪音。他重重地把包往旁边一扔,包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如同沉闷的雷声。接着,他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那菜一碰到舌头,他心里就“咯噔”一下,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了,就像两根麻花拧在了一起。他心里想:“这做的是个啥哟,咋这么难吃呢?这菜简直就是老和尚的木鱼——天生挨揍的货,寡淡得像刷锅水。”嘴上便没好气地说道:“你就不能学学做饭?这饭做得就跟马尾巴串豆腐——提不起来,还不如俺在工地吃的盒饭呢。”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那安庆腔调里透着一丝烦躁,就像鼓点一样敲在这安静的餐厅里,又像腊月的寒风,呼呼地往人心里钻。胡东是个在口味上有些挑剔的人,从小在安庆老家,母亲做的饭菜那是一绝,那些地道家乡菜的味道就像刻在他的味蕾上一样,成为了他评判美食的标准。在他看来,饭菜可不只是为了填饱肚子,那是一种对生活品质的追求,是一天辛苦劳作后的慰藉。他在外面辛苦工作一天,就盼着回家能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可最近雨桐做的饭总是让他觉得差强人意,这让他心里窝了一肚子火,那火就像干柴遇烈火——一点就着。
雨桐原本正默默地吃着饭,听到胡东这话,她手中的筷子猛地停在了半空,像被施了定身咒的枯枝。整个人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她把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砰”的一声,那动静就像放了个炮仗,惊得墙上那只老挂钟都晃了晃,仿佛是被地震波及。她“嚯”地一下站起身来,椅子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就像用指甲刮黑板一样难受,差点翻倒。她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怒火,那眼神像两把锋利的剑,手指着胡东,大声说道:“俺每天也很累,你就知道说。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光说不练。你晓得我在厂里忙成啥样了不?”她的眼神里满是委屈和愤怒,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眼眶泛红,眼泪在里头打转,就像荷叶上的水珠,随时要落下来。雨桐本就是个性格要强的女子,在城里打拼多年,工作上的压力已经让她疲惫不堪。每天在工厂里就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不停地运转,应付各种刁钻的小组长和繁重的生产任务,那真是忙得像陀螺——团团转,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下班后,还要急匆匆地赶回家做饭,她已经尽力在平衡工作和家庭了,可胡东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她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像是汹涌澎湃的海浪,接着说道:“你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全不知滋味,就晓得挑刺儿。俺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为了这个家,俺真是把心都掏出来了,你倒好,就盯着这顿饭,真是气死俺了。”
胡东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雨桐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心里有些愧疚,想着自己可能是话说重了,可嘴上还是不依不饶,“俺知道你累,可这饭也太难吃了,俺都吃不下。这就像吃了秤砣——铁了心让俺的胃遭罪啊。”他的声音小了些,但还是能听出其中的不满。胡东平时就是个直肠子,心里藏不住事儿,有啥想法就直接说出来了,他觉得夫妻之间就应该坦诚,可他没意识到,这次他的话对雨桐的伤害有多大。他只是单纯地认为,指出问题能让雨桐改进,却忽略了雨桐的感受。在他心里,吃饭虽是小事,但每天都吃不好,这日积月累的烦躁让他失去了应有的耐心,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他边说边把筷子往桌上一扔,那筷子在桌上弹了一下,滚落到地上,好像也在为这紧张的气氛添乱,就像调皮的小鬼在捣乱。旁边那盏昏黄的灯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压抑的氛围,闪了两下,像是在无声地叹息,又像一个老人在无奈地眨眼。
雨桐的眼眶泛红了,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如同风中的树叶,声音也有些哽咽:“你以为做饭容易啊?俺每天下班那么晚,回来还得伺候你,你有啥资格挑剔?你可真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她边说边用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砸在桌上,好似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她想起自己在工厂里受的委屈,那些没日没夜赶产量的日子,为了多挣几个钱,和工友们争分夺秒,手都磨出了血泡,就像那拉磨的驴——没日没夜地干。为了一个生产指标和小组长争论得面红耳赤,那架势就像两只斗架的公鸡——互不相让,回到家还要面对胡东的指责,她觉得自己太委屈了。她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然后猛地一拍桌子,那力量仿佛能把桌面拍碎,桌上的碗筷都跟着抖动起来,就像遭遇了地震。“我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你却只看到这顿饭不好吃,难道我的付出就这么一文不值吗?你真是隔着门缝看人——把人看扁了。俺在厂里累得要死要活,回来还得受你这气,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说完,她一甩胳膊,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卧室走去,那脚步重得像擂鼓,“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那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就像一道鸿沟,把两人隔得更远了。雨桐扑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那伤心劲儿就像天塌了一样,窗外的夜色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重,像是要把这悲伤都吞噬,如同黑暗的潮水淹没孤舟。她在被子里哭得撕心裂肺,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这日子还怎么过哟?俺真是瞎了眼,嫁给这么个不懂得心疼人的家伙。”
胡东坐在餐桌旁,望着雨桐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看着桌上的饭菜,突然没了胃口,就像有一块大石头堵在嗓子眼儿,那饭菜就像烫手的山芋——拿也不是,放也不是,仿佛是扎手的刺猬。他知道雨桐很辛苦,可他真的觉得这饭菜太难吃了。他想起以前在老家,母亲在那温馨的厨房里,灶膛里的火烧得旺旺的,映着母亲慈祥的脸,做出来的饭菜总是那么美味,每一道菜都充满了家的味道,那种温馨的感觉让他无比怀念,就像鱼离不开水一样。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挽回这个局面。他有些懊恼地想:“我怎么就这么冲动呢?这下好了,把她惹恼了,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他的手在头发里胡乱地抓了几下,把头发都抓得像个鸟窝,就像狂风席卷过的草丛,脸上满是懊悔的神情,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餐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那老挂钟的滴答声,一下一下地敲在他的心上,每一声都像是对他的责备,仿佛是死神的倒计时。
晚上,胡东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门口,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似的,他弓着腰,脚步放得极轻,如同猫在接近猎物,轻轻地敲了敲门,“雨桐,你睡了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试探大人的反应。他心里忐忑不安,既希望雨桐能回应他,又害怕面对雨桐的愤怒,那心跳得就像打鼓一样,震得他耳朵嗡嗡响,像有一群蜜蜂在耳边飞舞。屋里没有回应,胡东又敲了敲门,这次稍微重了一点,“雨桐,俺错了,俺不该那样说你,你别生气了。”他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他知道雨桐还在生他的气,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客厅,垂头丧气地在沙发上躺下,却一夜无眠。他望着天花板,那上面有一块水渍印,看起来像个张牙舞爪的怪兽,就像此刻他心里的恐惧和不安在具象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和雨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瞬间和现在的争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心像被无数根针在扎一样,疼痛难忍,就像被猫抓了一样难受,又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窗外偶尔传来几声夜猫的叫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仿佛也在为他的过错哀号,像冤魂的哭诉。他翻来覆去,不停地变换姿势,用手捂着眼睛,就像要把那些痛苦的思绪都遮挡住,嘴里嘟囔着:“俺真是个糊涂蛋,咋能这么伤她的心呢?俺得想个办法把她哄好。”
第二天早上,雨桐红肿着眼睛从卧室出来,看到胡东在沙发上睡着,她轻哼了一声,眉头皱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那眼神像冬日的寒风般冰冷。她知道胡东昨晚肯定没睡好,可她还是不想轻易原谅他。她轻手轻脚地去洗漱,故意把动作弄得很大,洗漱盆被她弄得“哐哐”响,像铁匠在打铁。她打开水龙头,水“哗哗”地流着,像是山洪暴发,她用力地刷牙,刷牙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就像她此刻愤怒又复杂的心情在呐喊。水花溅得到处都是,镜子上都布满了水珠,模糊一片,就像她现在对这段婚姻的迷茫,像大雾中迷失方向的旅人。她心里想着:“俺不能就这么轻易饶了他,得让他知道俺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