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给!你和云书一人一朵!”
小小的耿寄欢手中拿着两束山杜鹃,将它们交到了眼前两人的手上。
一个是师姐,一个是师妹。
她身穿明艳的明黄儒裙,头上也簪着的杜鹃簪,整个人都像一个软软糯糯的桂花糕,让人看见就忍不住想要抱在怀中猛吸引一口。
白云书此刻就四五岁,懵懂的伸手接过那花。
她先是观察了一下,觉得无毒,掐了一朵塞嘴里。
嗯,酸酸的,不是很好吃,也不算很难吃,应该没有毒。
就算有毒,师尊很厉害的,会帮自己解了的。
在小小的几人眼中,师尊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她温柔,可是又神秘忙碌,时常不见她身影,都是师姐带着她们,但是在真正有需要的时候,又会准时的出现。
看见她将花吃了下去,旁边的大师姐陶忆晔蹙眉,走上前来掐住了她的脸。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乱吃东西!吃出点什么事来,我怎么跟师尊交代!快点吐掉它!”
她明明也不过十岁,却像一个小大人一样。
陶忆晔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团子,只觉得无比的头疼。
但是又要帮师尊分忧,只能耐性子哄骗白云书把她嘴里的东西吐掉。
“小师妹,快点!吐掉它!吐掉一会师姐给你买饴糖。”
虽然是哄人,但是毫无感情可言,甚至带着些许责备语气,听起来又冷又凶。
但是白云书并不怕她。
自己这个师姐一向喜欢装小大人,但是在遇到挫折的时候,还是会偶尔偷偷哭鼻子呢,被自己发现过好几次。
白云书抬头,把那杜鹃花咽进肚子,就那么盯着陶忆晔道:“没有问题,我还没有死,大师姐不要那么紧张,我已经吃下去了。”
她说完,还张了张嘴让陶忆晔看。
陶忆晔眼前一黑,而耿寄欢还在孜孜不倦的给自己递花。
“大师姐,小师妹都收了,你还不收吗?”
她奶声奶气的问着,陶忆晔看着那花,并没有接下的打算,而是一板一眼道。
“你这花是自己栽种出来的吗?若是不是,下次可不允许,师门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师尊种的,有的植物会长得相似且有毒,二师妹你要小心一点。”
她提醒着,耿寄欢怏怏的收回了手,低头看着手里的杜鹃花道:“是我自己栽种出来的呀。”
她在种植灵芝这一方面有很强的天赋,经过她手的灵植放进土里就可以长,让一众人艳羡,都道师尊收了个先天药修圣体。
“不准撒谎,要是撒谎的话,我会告诉师尊。”
她提醒着耿寄欢,看着手中明显不同寻常的花,不信自己的二师妹能栽种出来。
耿寄欢直接撇嘴。
“真的是我栽种出来的,我带你去看!”
她说着就去拉陶忆晔的手,陶忆晔倒也没有阻止她,反倒是跟上了她的步子,去往她所说之地。
她着急着证明自己,陶忆晔在一旁小心的提醒着她。
“走慢些,不着急,做事也不能太过急躁。”
到了地方之后,陶忆晔信了,但是还是没有收她的花。
陶忆晔说:“美好的事物,就让它好好生长着,欣赏就好,留于手中,终究会枯萎,失去所有的颜色。”
但耿寄欢却不服气道:“是吗?大师姐,可我有灵力,我可以让她永远保持鲜活美丽,而且我有很多花,这朵枯萎的话,我还可以换下一朵。”
她说的不无道理,陶忆晔没再说话,而耿寄欢的杜鹃花,最终也没有送到她的手中。
师姐不会收任何人的花。
这是耿寄欢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儿时记忆。
只记得那天,师姐的手很暖。
后面的许多年,大家似乎都没有多少改变,只是师姐的话变得越来越少了。
少女时期的陶忆晔,自是古版的,比同龄人多了很多的稳重,总是站在自家师尊的身后,同她一起俯视宗门下面的沧海桑田,万千变化。
师尊对她说:“忆晔,为师这几个弟子中,唯你是无情道,最为稳重,师尊会将宗门交给你,你定能担此大任。”
陶忆晔垂眼,点头道:“忆晔,谨遵师命。会护好玄英宗,护好师妹们。”
远处,耿寄欢探出来头,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垂眼思索着什么。
师姐保护她们?那谁来保护师姐呢?
陶忆晔为了这个承诺,自也坚守了一年又一年,耿寄欢全部都看在眼里。
年年岁岁之间,藏着很多话语,让人一听便觉得耳熟,细细回味,是那年风吹散的童真。
“师姐,山门的海棠又红了,门口的双渡也长出了新的枝桠,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师姐……你怎么永远都那么认真古板?多笑笑,师姐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师姐~我和师妹都知错了,保证不会再乱跑出去,师姐别告诉师尊好不好。”
“师姐,师姐......”
在一声声的师姐中,岁月无声流逝。
年少之时,少女心思热烈,总是闲不住的想要出去走一走,去看看,也是在那般悸动之时,看着那于树下站立的单薄背影,起了难以避免的心思。
耿寄欢知晓这不对,可是不冲动一回,又怎么能算是年少呢。
于是在某日的桃花树下,她拦住了刚刚练完剑的那道身影,将自己憋了很久的问题问出口。
“师姐……你有喜欢的人吗?会有喜欢的人吗?”
她期许的想要寻求机会,但是在那冷淡的眼神中挫败而归。
陶忆晔将剑收起,看着她的眉眼,似乎是不解她为何忽然间那么问。
“没有,不会。”
陶忆晔回答得很干脆,也很决绝。
“为何?”
耿寄欢并不死心。
相伴百年,她太清楚自己的心思是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