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义定要送喻不言,直将她送至娘子庙附近,方才得了老师的婉拒,目送四人离去。折转去余家,见了许香余念夫妻两个,彼此都哀伤抹泪倾诉。临别时,许香问喻不言在哪,魏义说老师已走。彼时许香叹一口气,欲言又止,魏义再三问,她才道:
“我观不言斩师身边一个师弟有些怪。”将当夜甘不愿说的话同魏义讲了,又道,“我本要晚间去和不言斩师说,却挨着他师姐弟两人不便打扰,再说时,她就已经走了。只当我是多心罢,许是这些斩鬼师多见人死,心直口快,不知此言伤人心。”
魏义同不喜此人,却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妥,毕竟和自己一道杀了邪术师,或是性子古怪了些,只安慰了许香,多叫人照顾着,并不放在心上。此时已小阳春过半,她欲随商船最后行一遭,待归来时带些新鲜玩意,正好赶上过年。计议已定,便又在家中待了三五日,急急忙忙出海了。
魏义一走,便是三月有余,来年归来,正正好赶上过年,正是满心欢喜到家,却见城内安静,并不多热闹,家中哥哥十分慌张,一问之下大惊。原来她走一月有余后,多户人家接连莫名暴毙,官府查不出什么,只得作罢。魏仁见那些人家都是糟了邪术师之手的,心觉不对,按捺住待妹妹归来,一并说了。
魏义心中念起许香所言,又想起当时锦囊是甘不愿发现的,心中警铃大作,急急忙忙写飞符送与喻不言,始终无音讯,召符同是毫无反应,情急之下差人备船,欲走水路追上。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当时喻不言带三人穿过娘子庙,直径奔去安溪村,刘老家的孤女已被魏家人带走安顿,余下的老人各个安逸生活,也落了符阵,看是安稳无忧,便不多停留,往那片野林去勘察。
这片野林便是喻不言追宁不屈的林子,依着斜坡,凹凸不平,略显陡峭。此时林中仍维持一片杂乱、压倒的痕迹,喻不言怕迷了路出不来,就招了游光出来在前开路,在路上同三人大致说了当时情况。
仲幸生说道:“那她兴许是走了地下水路,沿着上面贴边走,看看她到时落脚点在哪。”
喻不言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一行人沿着山涧而行,时不时听水流往哪去,派游光去崖下觑看,走得颠颠簸簸,攀上爬下,十分艰难。待天色昏暗,遇着一路陡峭斜坡,流着一缕蜿蜒溪水,刷得道路遍生青苔绿草,滑溜溜叫人站不住脚。为首的林文秀刹不住,手脚并用滚下去,和坡下的行人正正好撞个满怀,两个“哎呀”一声跌做一团。
喻不言见状笑出声,一个顺流滑下,把两人扶起来。林文秀本就脚踝歪着,这下更是雪上加霜,站也站不稳,只得叫后来的仲幸生搀扶着。那行人哎呦呦叫两声,拍拍身子,眯眼细细看,大叫一声:
“这不是斩师么!”
喻不言一瞧,道一声好巧,这行人正是在刘老家门前遇着的货郎,此时背着箱笼,看是往家赶得模样,好巧不巧让他们给撞着了。
货郎看了发笑:“斩师怎么从这偏僻路来了?也得亏是你们一行人好身手,倘若是那手脚生分,不识路的,可是走不出来!”
喻不言问道:“此话怎讲?这路很不好走么?”
那货郎指着坡下,娓娓道来:“这山坡连着两村,本是条捷径小路,奈何两边高中间低,崎岖难行,凹坑许多,稍微不着就得踩着大坑跌下去,落个尸骨无存,故又称做‘尖尖桥’。就是村里练家子也不敢独行,非得成群结伴才安下心,若非如此,我何须绕路卖货?斩师一行人不是本地,脚生不识路,怎地不是大胆!”
仲幸生笑道:“难怪我们走得这样艰难,好在是走了出来,想来也是运气好了。”
货郎自是会说话的,笑吟吟道:“斩师们斩鬼为民,是有福的人,必定是运气护佑,此等小桥自不在话下。只这尖尖桥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夜深不便行路,若是不嫌,随小人走,自歇息一晚如何?”
眼下林文秀脚伤严重,喻不言谢道:“多谢货郎了。”
货郎道自己姓赵,单名一个南字,引着喻不言一行人去芦花村。行不过半炷香左右,天色昏沉,霞光片飞,远远望见袅袅炊烟并雁群,行之无影,来之无踪。江水绕村舍,芦花纷纷飘。似霜雪,恰云烟,朦朦胧胧遮人影,真真假假似流云。
赵货郎笑道:“村子挨着一条江水,此时正是芦花季,花飞满天惹眼迷,各位斩师小心些。”说罢,引几人进村走入一间草舍,见了妻子,领入草堂招待,旋即叫孩子请了村里老郎中来,给林文秀看脚伤。
林文秀伤不严重,贴了一贴药,叫好生歇息,减少走动,独自一个闷闷地坐着喝茶,并不多讲话。赵货郎看他无事,按捺不住心里事,问喻不言道:“斩师既从城内出来,想必那犯鬼的事已经解决了。我今日又路过安溪村,却不见刘老家的孤女,找也不见,劳烦斩师告知她身在何处?安否?刘老和那大姐如何了?”
喻不言听得几问,微微叹息,将城中刘老与刘夫人糟了邪术师害的事跟他说了,又道:“那姑娘眼下在魏家受着照顾,大哥不必担心。想来是他们行得匆忙,未曾告知,叫你担心了。”
赵货郎听之无言,叹气道:“只可惜日后再不得讨一碗热汤解渴了。既是无事,我也放心了,本想着若是那小女儿无人所依,便接来照顾着,眼下有了去处便好。多谢斩师,叫那邪术歹人死了,为刘老和大姐报仇!”说罢下凳拜伏感谢,喻不言急忙把他扶起来了,几人坐着又说了几句闲话。
晚间饭桌上货郎推酒,喻不言婉言相拒,说道:“明日还要赶路,要是醉了就不好,多谢货郎好意了。”于是货郎就作罢,一行人以酒代茶罢了。
饭后收拾了碗筷,赵货郎说道:“实不相瞒,小人仍有一事相求。”
喻不言道:“若是旁的我几个兴许帮不上忙,若是事关鬼怪之事,那是我们责任,货郎尽说无妨。”
赵货郎叹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那是不是鬼怪之事,故才犹犹豫豫,不知当说不当说。”
喻不言笑道:“这么蹊跷?货郎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