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四十一.十里香中银伥埋怨(1 / 2)斩鬼不言首页

喻不言立在桥头望对岸,隐隐青山藏云雾,密密赤林无人家,只一条蜿蜒小径,再不见多的人影。于是走到船艄,问张猎户道:“对岸是个什么去处?”

张猎户道:“对岸是个火枫林,此时深秋,林中密密的红,平日村中多带孩子渡江去玩,若是斩师有些闲情雅致,可留在那观赏片刻,风景可是美得很。”

喻不言笑道:“若是有时间定好好好赏景。只是,过了这火枫林还有什么去处?有无人家客店之类,供我几个落脚歇息么?”

张猎户摇着橹回道:“那就得过了火枫林了。过了林,走十里有家叫做十里香的酒店,可在那歇脚过夜。待翌日行来,再走个两日,就能遇着个山庄,庄主人是个剑客,唤作‘影无花’,为人豪爽仗义,乐于行善,外来人多受他接待照顾。斩师若是去了,可见一见,省些住宿钱财。”

林文秀坐在舱内捣鼓白骨手,听得两人对话,急忙奔出来,叫唤道:“影无花?”

喻不言道:“你认识么?”

“我不认识,只在话本看过。”林文秀想着说,“他的话本却和旁人游走江湖不同,只是在山庄遇着些奇闻坏事去解决,本是没什么看头的,偏偏他使得一手好剑法,旁人都道他是‘轻剑摘花,花影不动’,就是说他剑快而利,花落了影还在呢。听说他从未出过山庄,都是慕名而来的人同他论剑,抵不过,将他的名声传开了。”

喻不言听了,只道:“听着倒是个恋家的剑客。”

“兴许是罢。”林文秀嘀咕两声,凑上去道,“师姐,等上岸了,能不能去山庄见见那个影无花?”

喻不言笑道:“去,不是说了他为人好善心,喜好接待外人,那咱们就去那夜宿吃喝,问些事情,倒也便利,还能省钱。”林文秀开开心心回船舱,继续捣鼓白骨手去了。

喻不言又和张猎户闲谈几句,重回船头。过船舱时,挨着一双幽幽眼眸,正是甘不愿委委屈屈望来。这几日将他冷落了,自是攒了一肚皮哀怨,偏生敢忍不敢发,只是眨着双眼,小孩儿似的瞧来,只等着喻不言来唤。

喻不言正有事叫他,便说一声“随我来”,即可惹得他心花怒放,没个注意,一猛子站起来磕着头,龇牙咧嘴出船舱,不忘回眸挑衅里头两人——却一个摆弄手,一个细细挽鞭,并无一个搭理他,只得闷声出来了。

甘不愿笑眯眯道:“师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行这几日,喻不言也摸着他的脾气,是个小孩性,顺毛驴,须得哄着来,不然就要哭闹,着实没趣。当下拣几句话哄了,惹得他委屈一扫而空,岔开话问道:“最近有无师弟妹同你联系?”

甘不愿摇摇头,说道:“师姐你忘了,我们平日不怎么联系,只是分散开互相找宁不屈,前些日子才联系过,自是不会再有来往了。”

喻不言道:“这样,你再写个飞符与他们。”

甘不愿眨眨眼,问道:“为何?是师姐有什么事找他们么?我却也行的,师姐有什么事要做,只要差我去就好了。”

喻不言笑道:“你能分身?”见甘不愿不明所以,又道,“宁不屈眼下受了伤,被我们赶至这处,他们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不如飞符与他们过来。倘若在我们之后,就叫他们往前赶,可防止宁不屈趁我们不备溜走,作个包抄;若是在我们前面,便叫他们掉头,一前一后围困住。这般密不透风,无论她怎么跑,也逃不出去。”

甘不愿听了叫道:“还是师姐想的周到,不过飞符也只能唤两个师弟妹来。”

喻不言问道:“为何?不应该是三个么?”

“我们师姐弟一共七个,师姐和我还有他都在这。”甘不愿随手指了船舱里的仲幸生,“宁不屈跑了,剩下三个分别是双无欲、双无求以及仇不观。不观师妹双目已瞎,学不得太多斩鬼技法,六年前已嫁人,不再掺和这些事了。我只得飞符与无欲无求师弟妹两个。”

喻不言听了一怔,回问道:“她嫁的什么人?过得如何?”

甘不愿笑道:“师姐放心,这事你也是知道的。师妹因双目看不见,不随我们一道外出游历,只在观中静守着,当时有户人家经常来祈福烧香,趁我们不在时多照顾师妹,一来二去,两个人暗生情愫,就这么在一起了。彼时师姐在外,向你飞了符告知,师妹不要你回来耽误事情,我就帮着,看他们成了婚在一起。那人叫卫飘然,学富五车,颇有家资,是个不错的人。”

“这样。”喻不言沉吟片刻,“那就传与他们两个好了。”

甘不愿道:“我身上并无飞符,等下船了找店家,借了纸笔传与他两人。”

一个时辰后,张猎户船只摇到对岸,喻不言一行人下船,告别猎户,他自摇橹,摇摇荡荡离去了。枫火林层叠片叶,风吹似霞光散落。几个人只略略扫一眼,并不多做停留,直奔猎户所说的酒店赶去。

路上无言,日渐沉西。走不多时,望见远处挑出个酒旗儿,写着“十里香”三字。赶将去,就见门前种着几人合抱不过的大树,自屋后绕来一条溪水,上架着一座桥,落叶顺溪水缓缓流远了。

喻不言道:“这就是猎户说的酒店了,天色不早,暂且在这歇一晚,天明了再说。”几人都点头,依次进了店。

酒店几张空桌,并无一位客人,柜台前无老板,亦无小二哥来回吆喝接待。喻不言四下环顾,只听得帘后传出些声音,便叫道:“有无老板在?”

声音停了停,脚步声从门帘后传来,从内掀起,露出一张泪眼婆娑脸来,是个妇人。她擦了擦眼泪,歉然道:“方才去里头忙了些,未曾听得客人进门。几位远道而来定是累了,且坐着歇息,这就去备菜。”

帘内仍有低低地叫声,飘出来些许似有若无的怨气来,叫人忽视不了。喻不言上前道:“不急,老板若是忙,可叫孩子出来,我几个哄他玩一玩,也好叫老板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