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过头看见他,明显滞了一下,忙站起身,“皇上……”
李洵舟走上前,牵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你怎么这么傻,下着雪还坐在这里,不怕冻坏了吗?”
萦绕回旋的雪沫子落下来,常念长长地叹了口气,回首四顾,“这是我的家,我总要来做一次最后的告别。”
他仔细审视她的脸。
她没有哭。
她太清楚自己要什么。
这样也好,他能少些愧疚。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圈,轻叹一口气,扫落她肩头的积雪,问她,“冷吗?”
她憨笑着说还好,“才站了一会儿。”
可她的手分明冰凉,眼睛因为寒冷变得愈发清亮,颈上白洁的狐毛围领斜切过她的脸颊,烘托着那双楚楚的眉眼,他渐渐有些看痴了。
常念被他看久了,脸上微微露出了点羞赧的笑意,“皇上这样瞧着我做什么?是不是因为我穿上女装太美,惊艳了皇上的眼?”
李洵舟伸手描摹她的眉眼,虔诚地说是,“因为太美,所以观之不足,思之欲狂。”
她有这世上最动人的颜色,所有艳丽的织物对她来说都是陪衬。
杀伐冷厉是她,柔媚绮丽也是她。
他何德何能,能留她在身边。
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常念,你想回家,随时都可以,皇宫不是牢狱,我也从未想过让你枯萎于深宫。”
常念皱眉推开他,歪着头问,“皇上后悔了?”
李洵舟摇头说不:“我和你一样,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我只是怕,怕你……”
常念把冻僵的双手伸进他的领口,他顿时打了个哆嗦,却没往回缩一下。
她轻叹了口气,要收回手却被他按住了。
“就这么暖着吧,我不怕冷。”
常念看着他眼里如水的柔情,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决然道:“皇上,我对你有情,但却不像你那样非君不可,我承认是你的承诺打动了我,我一直都是个世俗且势利的人,这样你还愿意留我吗?”
她突如其来的坦诚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一个没那么爱你的女人,因为你的权势才决定依附,说起来着实有些可悲。
他见过她握权游刃的模样,若要她像母妃那样,在深宫里蹉跎一辈子,最终凋零成泥,他自己也于心不忍。
可她太通透,总把人心想得太复杂,把情与权分得太清。
分权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虽然这这是御极前从未想到的,如今为了她,他竟然连江山也放得下。
他费心筹谋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这么久,原来都是为了她。
他平和的笑了笑,把落在她头顶的碎雪拂掉,“常念,你把唯一爱人的能力留给了我,我该感激你,我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庆幸自己是个皇帝,可以有资本留下你。”
常念低下头,有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若真硬下心肠,就该一直曲意逢迎下去,可她不忍心,耍心眼也有厌倦的时候,自己也觉得活得可悲可恨。
知道她为难,李洵舟在她低头的瞬间吻上她的额头,然后牵住她的手,转头看愈来愈深的夜色,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好了,咱们回屋再亲热,在这里久了怕把你冻坏。”
他对着她的时候,一向这么不着四六,常念只能任由他牵着上了台阶。
层叠的裙裾缠绕绊在腿上,她谨慎地迈上一节阶梯,枯着眉头轻声抱怨,“ 这裙子一点也不实用,我都快迈不开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