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乌云压顶,带着大雨倾盆前的压抑。
连带着陌生的街道还有人群,也在眼中幻化成了极压抑的画面,让本就混乱的大脑更加眩晕。
这是?
好冷。
当做没有看到那些来往的人群投射过来的各种目光,穿着短袖短裤,大约五六岁的男孩看上去有些瘦弱,抱着膝贴着墙而坐,低垂下头,只是方才一瞬的抬头让人并不能看清他的长相,而凌乱的头发和带着脏污的衣物让他看上去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他已经默不作声的坐在这里快一天了,居住在这附近天天经过这里的人还以为他是谁家乱跑的孩子,便没有过多理会,直到快傍晚了,有人看这孩子还在这里一动不动,情况似乎不太对,疑心这孩子是不是谁家走丢的,才随后报了警。
不过警察虽然来了,问了问,却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因为这孩子除了知道自己叫做全郗,压根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
被警察带回警局的男孩一直很安静,不大像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安静,年轻的警察拿干净的毛巾让他擦了擦脸,露出一张干净又精致的小脸,望着人的时候,一双狭长的眼好看的让人心醉。
看衣物可以知道他的家境并不会差,只是大概是在外面走失了有些时间,有些脏。虽然一问三不知,但却很有礼貌,擦了脸吃了点东西,会轻声的和警察道谢。
在警察在想着如何安置他的时候,现在才有些精神的全郗坐在椅子上,望着自己的小手,抿了抿唇。
跌落下山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死定了,只是为什么一醒过来自己会在这里呢?又怎么会成为这个和自己同名的孩子?
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想。
只是
总觉得有什么,好像被他忘记了一样。
全郗摸了摸好像空了什么的胸口,稚嫩精致的小脸上有一些迷茫。
他抬起头,入目是忙碌的警察们,他一个小孩子坐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有了这个身体原本的记忆,他知道自己也叫做全郗,至于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
“是这个孩子吧?”
“没错了,和照片上一样。”
“可怜了”
听到那边,看着电脑得到某种信息的警察们的窃窃私语,全郗垂下了头。
或许没人比他更明白为什么这个孩子会像流浪儿一样四处乱跑到这里。
来自这个身体的记忆在脑海里仿佛要和曾经的记忆重合。
被死神夺走的双亲,就像砍断了在这世间属于他最初的归处。再如何伸手去抓紧,也再也无法抓住。
被抛弃在这个世间,伤心,绝望,害怕,忐忑,孤零零的恨不得不曾存在过,心里的不安仿佛要淹没一般,无论如何都无法减轻,所以感觉哪里也不是自己该呆的地方。因为看着那黑白的照片的一瞬间,明白一切不复存在。
逝去的人不会回来,将永远缺席他生命最重要的那几个位置。也会开始明白,此后的春夏秋冬,再无人,能像他们一般,爱他,护他。
只是这个孩子比起他,还是要幸运一些,起码
“你是全郗?”少年人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沉思中的全郗抬起头,入目是一双含着疑惑的眼。
穿着白衬衫黑裤,模样俊逸的少年只是站着,气势却很惊人,被身后的一群黑西装簇拥着。
他没有理会身边一个男人小声的解释,只是看着坐在休息椅上静静坐着的孩子。在看到全郗的脸时,少年那双眼里的疑惑才转为确定。
他是第一次见到全郗,只是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眼下淡淡望着他,安静的不像话的孩子,是在全氏夫妇车祸出事后,留下的唯一子嗣。也是那位将要成为他继母要求带进楚家抚养的孩子,因为她说这是她姐姐唯一的孩子。
这次两家联姻本就是各取所需,所以这个要求倒是没有什么,只是谁知道人还没有接到家来,就让他跑了。
也是,毕竟虽然全琳是全郗的小姨,但当年全家大小姐,也就是全郗的母亲,为了和他那位孤儿院出身的父亲在一起,遭受激烈反对后只能选择离开家族。后来她和全郗的父亲结婚生子,到死都不曾回去,从而导致全琳和全郗根本没有见过,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下全氏夫妇因车祸双双去世上了报,全琳也就想要将全郗接到自己身边抚养,毕竟那是她亲姐姐留下唯一的孩子,冠以她姐姐姓氏的孩子。仿佛是姐姐在告诉她,她还一直的记挂着全氏,只是在顽固不化,到死都不愿意释怀见大女儿一面的父母面前,她选择了不再出现。只是将最后的思念,寄托在了新生的生命上,而全郗的父亲对此自然没有意见。
只是对此稍有了解的楚黎行看着眼前的孩子,平静的小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明所以的茫然,对于面前的一群人,短手短脚的他坐在长长的休息椅上,显得那样幼小,让他的心里不知不觉中就塌陷了一个角。
“简单解释一下,你的小姨是我得继母,所以我是你的哥哥,我叫楚黎行。”他一边说,一边慢慢走过去,在众人惊愣的目光中,弯下腰冲着全郗伸出手,在他抬头望着自己的时候,嘴角扯出一个生涩的弧度:“来。我带你回家。”
全郗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期待,像是在和他说:“来,别害怕,到我怀里来。”
“我带你回家”,曾经的这个时候,他并未等来这样一句话,只有空荡荡的房子还有往后人生无尽的冰冷寂寥。
也许是因为这句话,也许是因为此时此刻来自对方的气息很熟悉,全郗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任由楚黎行并不熟练的将自己小心抱起来。
“走吧。”楚黎行抱着怀里幼小的身躯,这份重量让他心上似乎有一瞬也变得沉甸甸的,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新奇的很,他就这样抱着脏兮兮的全郗,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被染脏的衣服,在黑西装们的簇拥下,走出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