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瑜回到长安殿时,殿里只有几处点了灯,远远的望去,犹如一片坟茔中的幽幽鬼火,冷清又孤寂。
常轩一直跟在傅瑜身边,可能是环境使然,傅瑜突然开口问道,“你堂堂一个京州卫副统领,却天天围着我一个已经废了的皇子转悠,心中就不怨?”
常轩稳稳当当的推着轮椅,好似没听见问话似的,自顾自道,“天气到了盛夏,殿下也不能贪凉,夜里睡觉时还是莫放冰盆的好。”
傅瑜嗤笑一声,原主身边的这些人啊,全都口不对心。当初接了原主记忆时还觉着这人思想偏执又消极,可自己处在这个位置,才明白着实不好受。
便宜爹看着慈爱,时不时就秀一秀父子情深,对外端的一副无底线宠溺儿子的模样,实则明里暗里为他拉了好大一波朝中肱骨之臣的仇恨值。
表面上压着秦阙对他低头,更是让许多人实则替秦阙拉了好大一波同情。
而便宜爹对原主越好,秦阙越是不服气,原主则是不知不觉中,成了一块儿未来储君的‘磨刀石’。
人人记得他的暴戾恣睢,在皇帝庇护下的为所欲为,只等着有朝一日秦阙荣登宝殿,再来一并清算。
便宜爹啊,果然打的一手好算盘。
夜色深沉,常轩行色匆匆的从宫里往外赶,他手里有通行令牌,出入皇宫倒是方便。
等回到文渊侯府,发现妻子还未入睡,披了件衣服在灯下做着绣活。
“怎么不睡?不是叫你别等我?”常轩握住妻子的手,把她手上的针线放到一旁。
“不见着你回来,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女人声音轻柔,带着几丝甜意。
“有什么不踏实的?”
妻子欲言又止的看他。
“你听说什么了?”常轩把人捞进怀里,自打接了这个差事,和妻子温存的空闲都没有。
“外面都说大殿下不是良主,脾气阴晴不定,以前不是经常苛待伺候他的人?你领的这差事,费力又不讨好……”
妻子的话没说完,常轩就把人松开,神色转冷,“我先去冲澡,你先睡吧。”
妻子怔怔的看他大步离开。
常轩走到外面,微风里带着一丝闷热,连呼吸都让人压抑不快。
他随手招来小厮,“去前头问问,今天有谁过府了。”
小厮匆匆而去,匆匆而回。
常轩把自己扔进浴桶,心中喟叹,大殿下究竟什么样没人比他更清楚。
今上让自己一个京州卫的副统领像个公公似的负责大殿下的衣食住行又是为了什么,他也明白。
大殿下的问题,他们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有怨言吗?当然有。
男儿建功立勋志在四方,消耗在一个注定与储君无缘的皇子身上又算什么事?
可自打上次大殿下差点被二殿下毒死,大殿下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