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世子伤人在先,手段恶劣,李氏嫡子惨死,却躲避不出,不知悔改,目无法度,望陛下严惩,以示圣明。”礼部尊请。
“是啊,陛下,如今形式,宗室嫡系驻郡,各地总是虎视眈眈单,朝廷需要给这些宗室一个说法。”兵部附和。
“陛下,如今宗室乃护我大琴的一方栋梁,外有各国觊觎我大琴大片江山,如今可要好好安抚啊。”
“臣恳请陛下严惩世子。”左辅大臣。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朝廷上下,十之八九跪在大殿之下,各个卑躬屈膝,却又各个忠肝义胆。高高龙椅之上,藐瞰这些人,带着轻蔑的笑,如今朝堂,又有多少不是宗室之幕僚,宗室连带之人呢?转眼,笑看人群之首,依然屹立的男人,大婚之后,春风得意之时,“颜太傅,您呢?也附议?”透着慵懒,更是虚弱的嘶哑,惹得座下之人眉宇微皱,没抬头,躬亲的站出。
“陛下,轩辕兄弟确实伤人,如若此次无个好的说法,怕是难平李氏义愤。”更何况如今各地宗室拥兵自重,今年冻灾肆虐,若没有宗室来年的供给,怕是灾民肆虐,吾皇圣名。”跪下,没看见轩辕昊眯着眼的笑,透着嘲讽。
“……”
交出轩辕兄弟,平了宗室的愤怒,然后呢?然后继续苟延残喘?继续苟且偷生?
今日是颜熔律大婚后第一次上朝,而所有朝臣似乎默契一般,同时提出安抚宗室的奏章,一封封,一件件,逼着皇帝交人。
沉默,朝廷之上,跪着的人不敢起立,站着的人也无话可说,顷刻间,似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思古微微的回头,尽职的观察皇帝的反应,默默地,为皇帝倒上一杯茶,靠近了,才能看见轩辕昊额头上的虚汗,还有干裂的唇。
此时,思古不只一次感觉这皇帝,还不如咱们这太监舒服呢,太监是挨一刀,而这皇帝,时时在这刀尖儿上走,痛不能喊,痒不能叫的。
“谁说这人是意澜所伤?”喝了口茶,垂眸,吹了口茶碗里的茶泡。
“……”熔律是第一个抬头,本能的觉得轩辕昊似乎有什么动作,却想不出他能做什么。
撞上了一双似一夜之间会隐藏波澜的眸子,茶色,似琥珀,又似一滩死水,叫人心颤。
“陛下。”脱口而出,似要阻止。
“朕当日与世子一起,这案子从始至终都未审理,为何就断定是世子所为?”放下茶碗,撑着头,眉宇微微的皱着,这几日谷怡不在,虽然思古伺候的无微不至,奈何终究睡不好,哪怕睡着了也是无尽的梦魇,有时候都怕了睡觉。
脑袋混的厉害,可这事既然出了,便要有个了结,郡外李渊候那里的信使已经到了两三日了,与其说是来迎少主回郡安葬,不如说是对着尊馨郡里的所有宗室暗示,如果皇帝不给说法,大家便该动的动起来。而印证这说法的,各个宗室嫡系这几日闭门不出,府内更是重兵驻守。
“众目睽睽之下犯案。”大理寺司卿“刚正不阿”。
“哦?铁板钉钉,就无需审理了?大理寺的章程也未免太疏忽了吧。”
“臣已调查相关人员……”
“所有?”
“是!”
“那朕呢?为何没人来问朕?”
“!”
大理寺司卿震惊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年轻皇帝,轩辕昊一直给人温和和善的印象,不刻薄,不咄咄逼人,甚至有些许软弱,所有的政见都是中庸,或者说几乎都以颜氏一族为准。
今日的皇帝,似乎变了,变得让人捉摸不定。
“朕可等了爱卿十几日呢。”眯着眼,说的很轻,但透着帝王的威慑力。
没让任何一个人站起来,冷笑,敲了敲桌子,思古顺从的倒上热茶,轩辕昊也不喝,手指沾了沾水,在桌案上随意的画着。
“爱卿啊,朕可是站的最近的人啊,如何不问朕呢?”
“陛,陛下,微臣,微臣斗胆,敢问当日情况如何?”在地上瑟瑟发抖,确实,大理寺向来铁面无私,上审皇权,下判朝廷命官,寺里的一把“君臣戟”更是威慑。奈何如今的大理寺司卿乃李渊候李氏推举,身后是庞大的宗室利益,原本想着皇帝也会宗室的威胁而顺水推舟,看如此情形,并非如此。
“朕……”
“陛下!”
颜熔律急躁的想要打断轩辕昊的话,似乎下一句话,便会让事态产生变化。
“颜太傅,这大婚后,倒是冒失许多啊。”幽幽开口,倒也不急着继续刚刚的话,依旧睡眼惺忪,却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寒意,“如何,大婚后就能君不君,臣不臣了吗?”
“臣不敢!”皱眉,从今天上朝开始,熔律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可终究想不出,如今刚刚一句话,却点醒了他。
轩辕昊变了!
变得君是君,臣是臣了!
“不敢?呵呵,怕是你颜氏一族的连带因为朕的这一句话要挺身而出了吧。”扫了一眼已经在群臣里蠢蠢欲动的几个人,讥笑,带着冷的让胆颤的寒意,“户部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臣惶恐!”又跪了几个,如今站着的,倒比跪着的少了,而匍匐在地的,彼此看了一眼,谁都能感觉到今日的皇帝确实变得不一样。
“太傅啊,管好你的颜氏门生啊,莫要像宗室一般,肆无忌惮。”缓缓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微微的踉跄,是思古眼明手快的扶了一把,“陛下!”
“闭嘴。”瞪了思古一眼,甩脱人的扶持,慢悠悠的,走到熔律面前,这个曾经自己仔细观察过万次的男人。
匍匐在地,只能看见紫色龙袍的边缘,这多日未见,似隔了千秋数年。
“臣谨记!”
“有颜太傅,朕自然放心。”站在阶梯之上,看着一群臣子,轩辕昊登基三年,论民心,没有颜氏一族,论军权,比不上宗室各部。笑,无权无利,居然也能让这群朝臣噤若寒蝉,那若朕有权有利,有兵有民呢?
“李氏嫡子李骥临,在朕微服出巡之际,强抢民女,对朕以及世子口出狂言,且刺杀与朕,世子无畏,誓死护卫,奈何年少无力,朕痛心所伤,原该诛其九祖,念其族人乃我大琴之栋梁,赐葬入族陵,免其族人连带之罪。”
“!”
举朝哗然,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皇帝认了伤人之罪,君无戏言,这就是将这乱局搅合的更乱了。
“陛下!”
“爱卿,你是朕的太傅,还是宗室的?”笑,回头看着男人,灿烂,却没有一丝温度。
“陛下!”熔律震惊,看着眼前自己看着长大的男人,憔悴,苍白,却透着决绝。
“爱卿们,你们呢?”没等熔律回答,便回头对着这些“忠心”之臣。
顷刻间,所有人都跪下,“吾皇万岁!”
“别万岁了,把朕当真的皇帝便好!”冷笑,打断所谓的高呼万岁,冷眼旁观般的看不起这群口是心非的群臣,“跪着吧,甭起来了,好好想想。”缓缓的走下大殿,后面跟着思古,“哦,对了,义将军,带着你禁军围了那几个宗室的府邸,把里面的主子留下,其余人甭抓,甭拘着,要传信要密函随他们去。”环顾脚边的大臣,“这里的想必也大有依附宗室的大人们吧,别怕,别小心翼翼,尽管传信出去,就说朕等着他们带兵来见朕,朕把尊馨郡大门开着,有胆子就进来,谁先把朕的皇宫围了,他便是皇帝!”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依旧跪着的熔律,笑,“不过,也要看他们敢不敢了!”
不再说话,转身便迈入清晨的阳光之中,独留满朝文武在大殿跪着,谁都不敢起来。
话说当日,这满朝文武一百四十二人,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其中几个年老体衰的当场晕死在大殿上,原本那些没晕的还羡慕这些老东西可以回去歇一歇,不想皇帝招了太医在外面伺候,晕一个救一个,醒了继续跪。
“这皇帝什么意思啊?”
“谁知道啊。”
“真要动这宗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