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人间百态,奈何辞卿(1 / 2)岁华罗织首页

转眼已过了十数日,到了月末。吴掌柜见陆元日日不辞辛劳,便让她休息两日,给了她二两银子,叫她随意支配。陆元心存感激,知他特意关照自己,她本不觉辛苦,她不是那种出身娇贵的姑娘,她早已习惯了为生活而努力。但想着近日逢着月事,时有腹痛之症,歇歇也好。这偌大的连风城,她自到此,还未曾四处逛过,每日只在听雨楼忙活。

时已至夏,风日晴妍,温暖醉人。陆元不想躺在房间睡大觉,她要出去转转,一睹这连风城之风采。

先前来时,她便见识到了连风城的气派。城楼高耸,城墙厚重,气势雄浑,宏伟壮观,何止御敌四方,固守一城的肃穆庄严。及至城内,车如流水,马如游龙,人来人往,穿梭于大街小巷。

陆元顺着东西向大街一路走一路瞧,沿街各式各样的商铺摊位,陆元这处转一转,那处看一看,此时尚早,不过卯时,正逢着早市。这连风城的早市果不一般,各种奇珍异宝,还有那花木禽鸟,又有各类肉食菜蔬,果子点心。吃的用的,数不胜数,让人眼花缭乱。

陆元尚吃,一路上见那些环饼、酥琼叶、酪面、甘露饼,馋的直流口水。又见着糖丝线、十般糖、密麻酥、泽州饧,更是瞪直了眼,她是最喜甜食的呀。

东西大街逛了一圈,陆元又折了南北向,走街串巷,逢路便走,逢桥便过。到了后面,不论南北东西,走到哪处是哪处。

眼见得秦楼楚馆,歌儿舞女,满楼红袖招;茶楼酒肆,绮罗鲜妍,往来谈笑中。既见世家大族,朱门大户,光彩夺目。又见平民百姓,狭小院落,平凡朴素。既见这城中之锦绣万千,繁华无双。又见这城中之褴褛重重,落寞成殇。如此种种,就如白昼黑夜,春暖冬雪,自成一体,又交错其间。

一座城有其名,一个人有其命运。不管何年何月,何时何地,如她,能做的便是脚踏实地,永不言弃。陆元在心里感叹着。

直至午后,感觉腹内空空,陆元想着就不回听雨楼吃饭了,自己对付一下就好,顺便尝尝外面的小食。一路上吃食虽多,陆元也只看看,过过眼瘾,她得省着兜里的钱。

一阵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圆子,是圆子……”陆元笑着,跳着向前。

只见一个面容和蔼的老婆婆守着一个小摊,小炉子架着一口小锅,油锅里五六个团团圆圆的圆子,黄橙橙,油亮亮。婆婆手拿一双竹筷轻轻拨弄着软软的圆子。

陆元钉在那儿,挪不动脚,生怕婆婆一个不小心把那可爱的园子给戳破了。

“姑娘?姑娘?”老婆婆瞧见陆元呆呆傻傻的模样,心里头好笑,遂笑着问道。

“唉,婆婆,您好!”陆元好歹反应了过来,接着问道,“婆婆,您这圆子怎么卖的?”

“十文钱一个,姑娘,你要几个?”

“那就两个好了,婆婆。”

“好的姑娘,你且稍等一下,圆子马上就出锅了。”

“嗯!”

陆元看着一锅圆子,想起儿时外祖母领着她去椿北街上,总会为她买上一个两个。圆子性糯,多食易积滞,且要趁热吃,凉了便难以下咽。她总是一个吃不够,两个吃不完,外祖母常常笑话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后来她长大了,每次都会将两个圆子吃得干干净净,既无剩余却也吃不下第三个。

“姑娘,来,圆子给你。”婆婆已装好了圆子递到陆元面前。

“谢谢婆婆,这是二十文钱,您数数。”陆元一手接过圆子,一手给了铜钱。

“不用数,不用数,姑娘。“婆婆仍是笑呵呵的说道。

陆元看着两个黄灿灿的圆子,用竹签子戳了戳,果然外焦里嫩。儿时,圆子要是过油时长不足,过于绵软又不成形,陆元就会耍赖不肯吃,吵着外祖母再买一个,外祖母亦是每次都依着她,生怕她吃不够。

这两个圆子,她要到前面寻个地方坐下来慢慢吃。陆元低着头自顾自笑着,她没有觉察到迎面有人走来。

若说九重天外有仙子,可此处毕竟是人间。若说美人胜似仙,只因凡人不得见仙颜。白辞卿(名羽,字辞卿)一袭雪白素罗袍,茶白素罗氅,银簪束发,腰间脂玉莲纹佩,手执拂雪玄铁剑,随行随芳。路过之处,人人注目。有人赞叹,有人驻足不前。

“额……”陆元一头撞上一堵墙,发出“鹅”一般的声音。显然,此墙非城墙屋墙,乃是人墙。此“鹅”为“额”,不是呱呱叫的白鹅黑鹅。

陆元嗅到一阵清香,沁人心脾,面上轻柔而温暖。撞人了这是!要是真墙,还不得鼻青脸肿?何止额头带个包。

陆元反应过来,揉揉额头。

抬头,一张脸映入她的眼中。绝世的容颜,哪哪儿都好看,或说倾国倾城,或说颠倒众生,皆不为过。只她面无表情,眼似寒星,虽近在咫尺,又似高处不可攀摘。陆源眨了眨眼,她方才都做了什么?简直不要太痴,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刮子。于是,赶紧退后两步,小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陆元低垂着头,让至一旁,以掩尴尬。

“表哥,我们走吧。”旁边一位绿衣女子开口说道。听声音轻柔美妙,婉转动人。

待他们走后,陆元方抬起头来,忍不住望了望。他们一行三人,除却方才那位……公子,她差点误以为是天仙下凡。另外,还有一位绿衣女子,一位黑衣男子。瞧着背影,陆元见那女子一身艾绿染烟罗衫裙,发髻如云,身段袅娜,端庄娉婷,想如此佳人,必定蕙质兰心,可遇而不可求。

“此二人真乃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天仙配。”

“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

“许是别处来的,连风城似没有这号人物。”

“可不是么?比之那晏家的二位公子亦不逊色。”

“依我看,多半是仙门中人。”

……

陆元听着背后有人小声议论着,她觉着事实如此,道出了她的心里话。默默的想着,三人行,必有一群旁观者,哈哈哈。

兀自笑着,低头却见圆子已然歪瘪。“啊……”陆元忍不住嘟了嘟嘴,轻叹一声,“我的圆子。”

白辞卿一行向着西街而来。同行的女子是其表妹苏兰知,黑衣男子是其门下随从。

原来,时逢仲夏时节,过不多久,便是五月十五,连风城一年一度的沐雨节。恰好今年新帝登基二十年,立国一百九十又九年,于是龙颜大悦,诏告天下,四方朝贺,五州同庆,共举盛会。

白辞卿乃东州州府白家长公子。白家家主白随辛向来推崇自然自得,其人生性逍遥,行为不羁,形迹犹如闲云野鹤,不喜浮华俗事,不喜礼法拘束。故而,白辞卿不得不远赴千里之约,一路西行,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