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凉水泼来,Lucky被激醒,刚想睁眼看看周围,却被手臂传来的剧烈疼痛击得埋下头去。 他双脚岔开,分别被两条铁链呈不同方向锁住,两只手也被吊在离头顶不远的钢管上。 泼水的是名穿黑色塑胶衣的人,戴着面具,眼睛处两个孔加罩了特制薄纱,根本看不清模样。 Lucky也是通过身形判断出对方是个男人。 “你是谁,这他妈什么鬼地方!” 他惊恐的发出吼叫,并想挣脱束缚手脚的铁链,然而只是徒劳。手腕脚踝与金属长时间摩擦已破皮见血,此时这么剧烈的运动,更加重了疼痛。 黑衣人轻轻按了按下颌处——那是面具上的一个开关——由此打开声音处理器。 “醒啦,饿吗?”黑衣人发出类似机器人般无性别的声音。 “你到底是什么人,快放了我!” 黑衣人没正面回答,通过挂在耳朵上的对讲机说:“他醒了。” 也就是几秒时间,Lucky听见门开的声音。 顺势看去,那扇门又高又厚,像平日地下停车场设置的人防门。从外面走进一名矮个子,同黑衣人穿着相同的衣服,只是面具绘制着另外的图案。能看得出那是个女人,举着托盘,放在离他不远的长桌上。 托盘上一套餐具,盘里装着芦笋配煎鹅肝,稍大的碗里是肉酱通心粉,再一个装着白色浓汤。 “吃吧,你肯定饿了。” 黑衣人说,按了按手中的遥控器,Lucky手脚上的镣铐自动打开,被松了绑。 正准备抓住机会冲上去与对方角力,抬腿刹那,Lucky感觉整个人完全不听使唤。 “你注射了蚀骨水,最多能拿起勺子,我劝你还是先把饭乖乖吃了。” “你对我干了什么?”他不懂什么是蚀骨水,但光听名字就觉得后背发凉。 “没毒,放心,这样做只是怕你不听话伤了自己。” Lucky艰难的走到桌前,拼尽全力想打翻那盘食物,可无论怎么使劲,也只能将托盘向桌子边缘轻轻推动几厘米。 他没有放弃,最后终于还是将食物推下地,餐具着地发出刺耳声响,食物全部洒落,一滴汤水溅到黑衣人脚背。 黑衣人依旧沉着,并不因此大动肝火。他曲起一条腿,另一条向后跪着,不慌不忙的将鞋子擦干净。 “我要回家,快放我回家!”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Lucky越发感到绝望。 黑衣人对女助手耳语两句,女助手退出并关上门。那扇门通过电能控制,凭Lucky根本无法推动分毫。 “别怕,这不是什么刑房,不会伤害你的。”黑衣人拖来椅子坐下,朝他翘起二郎腿。 “我不认识你,也没跟谁结怨,你是不是抓错人了?” 黑衣人摇摇头。 Lucky又问:“那是不是想要钱,我给,只要我能负担的,多少都给。” “钱不是好东西,多了烫手。”黑衣人似乎对鞋面还是不太满意,又抬脚擦了擦,“别把我们想得那么坏,找你来只是想做个游戏。” “我们?游戏?你的意思你不是一个人,是团伙?” “可以这么理解。” “什么游戏?” “游戏就是游戏,好玩的事情。每个人的生活都需要游戏,不然日子也太难熬了,对吧?”黑衣人故作神秘的反问道。 “谁他妈想跟你们玩儿什么游戏,你是不是疯子!我警告你快放了我,我家里人要见不着我肯定会报警的,到时候警察来你们一个也别想跑。我要告你们非法拘役,不,绑架!” “我们没想过找你家里要赎金,何来绑架?再说,你不会还惦记着警察来救你吧,哈哈……”黑衣人突然发出毛骨悚然的笑,被设备处理过的声音如细针锥进Lucky心里,“他们早就按离家出走、失踪失联给你结案了。” “救命!来人啊!”Lucky放声高喊,黑衣人丝毫不为所动。 这时他才发现,整间屋子的墙面包括天顶都用加厚的软包隔音材料覆盖,加上那扇半只手臂厚的人防门,外面根本听不见他的呼喊。 “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既来之则安之,要真想求死也行。”黑衣人指着刚才锁他的脚链说,“地上有个开关,一踩,万伏高压就会穿过你的身体,很快的。”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Lucky痛哭着慢慢跪倒在地,没了方才的强势,转而一脸卑微,“你们到底想干嘛,放过我好吗,求求你了。” “别哭,哭坏身体,游戏就玩不尽兴了。” 黑衣人走上前摸着他的头,此时的Lucky毫无反抗之意,温顺得如同宠物。 “你叫Lucky?” “嗯。” “人如其名,很走运。” “走运?” “当然了,能参与极乐场的人都有福气。” “极乐场又是什么,夜店还是俱乐部,到底什么游戏?” “哈迪斯派对。” “哈迪斯,哈迪斯。” Lucky不住的念叨着这个名字,心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哈迪斯是希腊神话中的名字,代表什么却全然无知。 “打起精神来小伙子。”黑衣人蹲下,冰冷的面具如同凶器般贴着他的腮,Lucky禁不住战栗起来,“极乐世界人人向往,来了极乐场,你的生命就变得有意义了。” 就在这一瞬间,Lucky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想一把掀开黑衣人的面具。 然而面具瞬时发出高强度电流,将他击倒在地。 黑衣人稍稍调试着下巴处的按钮,稍显责怪的说:“还好我切断得快,不然你就死了。” 忍着被电击后的剧痛,Lucky朝黑衣人磕头。 “放了我吧,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回去不会对任何人说,我保证。” “你能说什么?”黑衣人发出耻笑。 的确,他根本说不出什么。这是哪儿,这些人是谁,长什么样,要干什么,都无从知晓。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离家千山万水,也分不清这是地上还是地下。 黑衣人不打算再跟他说下去,转身朝外走。Lucky像只瘫软的山羊倒在地上,绝望的看着黑衣人离去的背影,万念俱灰。 出来后,黑衣人转进另一间房,这儿是个监控室。监控室屏幕上分出十二小格,八个镜头下分别有被囚禁的人,另外四个空空如也。 他从桌上拿起记事簿草草画了两笔,随后从另一扇门出去,又穿过并不长的一条走廊,来到人防门前。 门前站着另一位戴着面具的助理,她恭敬的替黑衣人开门,黑衣人侧身而入,又立刻关上。 这间囚室关押着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与Lucky相比,强壮许多。 黑衣人上前拍拍男子的脸,男子像从睡梦中清醒,竟露出欣喜表情。 “你终于来了,是要放我走吗?” 黑衣人上下打量一番,男子的喜悦让他觉得反感。 “这儿不好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干嘛想回去?”黑衣人反问。 “好,好,一切都好。”因为领教过这儿的手段,男子显然比Lucky更为驯服,“可我想我老婆,想我爸妈还有女儿。求求你放我回去吧,你们需要什么样的人我都可以帮你们找,说到做到!夜后没看上我,我对你们一点价值也没有。” “何必那么自谦。”黑衣人摆出惯有的戏谑态度,“夜后是对你不太满意,可人数不够的情况下,也只能将就将就。” “我帮你们找,一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 “那是自然,可惜时间不够了。” “够,够,你相信我。”男子尽管牛高马大,此时却无能为力的流出泪来。 “放轻松,女孩都没掉泪,老爷们儿怎么反倒哭起来了。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不对夜后的选择深表感谢,反而推来推去。这个时代太谦虚不是什么美德,只有勇于展示自己推荐自己的人才能获得成功。” “我不要什么成功,我只想回去。” “要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男子的眼睛立马闪出亮光,眼巴巴看着黑衣人。 “哈迪斯派对顺利完成,你们都可以回去。” “我不符合夜后的要求,非要我参与进去会耽误你们实验的。” “你在责怪夜后太挑剔?” “不敢不敢,我是怕耽误你们时间。” “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怕失败,你们这帮人失败了,还有其他人。哪个实验室不准备成千上万只小白鼠,对吧?” 男子忍无可忍,朝黑衣人吐了口唾沫。 “混蛋,呸!” 黑衣人也毫不留情,一个耳光将他嘴角扇出血。 “刚一个把汤撒我脚上忍住没发火,你这是在挑战我的耐心。” 男子彻底绝望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从这魔窟逃出去。被绑来足足两个月,如果警方能找到他,早找到了。他与Lucky不同,他知道这帮人要做什么,因为他观摩过“哈迪斯派对”。哈迪斯是冥王,意为死亡,哈迪斯派对也是死亡派对,没有谁能万幸的活下来。 他不再说话,黑衣人也不可能对他心生怜悯,想着将不久于人世,男子痛苦的闭上眼。 “没勇气自杀,就安安心心参加派对。”黑衣人同样指着带电的脚镣说,“死亡与游戏本就是一回事,何不高高兴兴面对。” 他也重复做出对Lucky的动作,检查了男子的上下眼睑,却忍不住摇摇头。 “该吃饭了,吃吗?” “吃。”男子简简单单回复说,反正都是一个死,宁愿在最后时间里满足口腹之欲。 这是何等绝望的心情,相信不久Lucky也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