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西线无战事. 04(1 / 2)爱短篇首页

欢乐的气氛在法朗西的阵营里,也仅仅持续了一天一夜。翌日,马埃尔军士长就接到了上级发来的电报,要求他们尽快整装力量,对德曼尼的沃尔登中部防线发起突破。

法朗西的各个战俘营,就像一个个焖着过夜剩菜的盖上盖的大铁锅。里面满满当当的德曼尼士兵,仿佛剩饭剩菜发了酵一般,让整个战俘营里充斥着“馊味”......

战俘营的布门帘被卷起,几名法朗西士兵举着枪进来。随后,一名法朗西士兵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枪管,一边大声呵斥:“快!全部起来,营外集合!”

德曼尼的战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疑惑带着些茫然。

“都给我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战俘们缓慢的动作,引起了法朗西士兵的不满和厉声呵斥。

战俘们加快了动作,纷纷起身,乌泱乌泱地从营里向外走出。

在一片宽敞的空地上,不久就站满了从几个战俘营里出来的德曼尼战俘们。这些实际上本就没多大岁数的年轻人们,在简陋艰苦的环境中,个个胡须拉渣,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甚至都发起了霉斑。加上食不果腹,他们身形消瘦,体态佝偻,面颊凹陷,颧骨突出,两只圆鼓鼓而突出的眼球不安地探视环顾着,看起来就跟一群体弱多病的老头一般。

法朗西士兵们在逐一清点着战俘的人数,战俘们不明所以,只能呆呆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清点完毕,汤马士中士在清单上签字确认,将名单交给马埃尔军士长。

西线的后勤大卡车队缓缓驶来,它们整齐地在战俘们面前停下。

“嘿!你们,所有德曼尼人,排成长队,上车!!!”法朗西士兵们向战俘大声命令起来。所有德曼尼战俘,在指挥下缓缓进入到各辆大卡车的后车厢中。

“哐!当!”卡车后厢的钢铁门挡被法朗西士兵结结实实地关上,栓上铁闸。后厢铁门被关上锁实,所有的德曼尼战俘都装好车,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出发。

“卡恩队长。”马埃尔军士长携汤马士等几名副官来到卡恩队长面前,将战俘清单交给他。

卡恩队长将清单接下。

马埃尔军士长脱下军帽,向卡恩队长伸出右手。

卡恩队长也脱下了军帽,右手与马埃尔军士长紧紧握在一起。

“拜托了,卡恩队长,战争结束后,法朗西见!”马埃尔军士长说。

“好的,法朗西见!”卡恩队长答。

马埃尔军士长重新戴上军帽,右手抬起,向卡恩队长行了个标准而郑重的军礼。

卡恩队长也重新戴上军帽,右手抬起,向马埃尔军士长行了个同样的军礼。

礼毕,马埃尔军士长随后与卡恩队长拥抱。

“再见,兄弟!”

“再见,兄弟!”

马埃尔与卡恩相互道别。

卡恩队长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卡车副驾室。在他的一声命令下,卡车开始启动,整个车队在以卡恩队长的卡车带领下徐徐移动,向着西线前进。

马埃尔军士长以及众军官,以及所有留下来的法朗西士兵们久久不愿离去,他们望着远去的补给车队。

马埃尔军士长注视着,再次行起了军礼。其他军官,所有士兵,他们随着马埃尔军士长,挺直身姿,向补给车队消失的方向深情地行起军礼。

他们的眼神中,有些不舍,有些留恋,有些沉重。

这军礼,是带着些许奢望的告别,也或许是永别......

德曼尼的战俘们在车上,摇摆晃荡着。在昏暗无光的,密闭的巨大卡车后厢里,他们不知现在是什么时间,不知自己到了什么地方。长时间地保持坐姿,手脚无处伸展,血液循环不畅,许多人双脚已经有些麻木。

但是,这又能如何呢,卡车的大铁门不可能为他们随意开启,让他们所有人下车去活动。这对于少得可怜的补给队员,和仅有几十人的护卫队来说,无异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如果他们突发暴动,即使是法朗西士兵有枪,他们没抢,但是在人数上德曼尼战俘占了绝对的优势,双拳也难敌四手。所以,这一路上,饶是这些德曼尼士兵们手无寸铁,可长途运输如此数量的敌军战俘,对于卡恩队长以及全体同行的法朗西士兵来说,无不战战兢兢,时刻紧绷着神经,保持着警惕,一秒都不敢放松、懈怠。

到了吃饭时间,法朗西士兵就从铁门的栅栏中间,将一些简单的饼干军粮、饮用水等用力丢进去。如果碰到有战俘要大小便,那也得两名法朗西士兵举起上好膛的步枪全程对准车厢内。车厢门打开后,也只能允许一名战俘出来方便,其他人得在车厢里等着上一个方便完了回到车厢,下一个才能从车厢里出来。每一名出来解手的战俘都有一名法朗西士兵持枪跟着,寸步不离地保持在法朗西士兵的视线范围之内。

人是一种适应性非常强的物种。

在长时间压抑的环境下,弗兰克心中那份失去菲恩和汉斯的悲痛仿佛石头一般,沉入了内心那深深的“海底”。它成为了弗兰克心海当中的“飞翔荷兰人”,深藏在了幽暗的海里。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会突然带着巨大的浪花,从海底轰然出现,带给弗兰克巨大的冲击。

他的心情已经和战友们一样,对未知的前途感到茫然和不安。他们挤坐在一起,身体周围没有任何一点多余的空间可以伸手伸脚。大家大眼瞪小眼,眼神没有目的地游弋着。

“美丽的村庄,天空飘着洁白的雪。村子的烟囱,安详地冒着温暖的炊烟。洁净的天空,白鸽成群结队地飞翔。安静的桦树林中,那里有我的吉安娜,她站在树下,嘴里哈着热气。是的,她在焦急地等待着我。我远远地望着她,我加快脚步,张开双臂,喊着她的名字,迫不及待要将她抱起来,在洁白的桦树林里原地转圈圈。我们如此快乐,如此相爱,在我们的故乡,德曼尼......”一名战俘,突然在死气沉沉的车厢里低声歌唱,打破了车厢里那份持续着的“安静”。这首歌,是德曼尼的传统民谣——《德曼尼之冬》。

其他战俘望着这名战友,慢慢开始,一个,两个,三个......逐渐地,车厢里的士兵们跟一起唱起了这首《德曼尼之冬》。

虽然这首歌叫《德曼尼之冬》,但是此刻,车厢里的德曼尼人唱起来,心中却开始涌出了些许暖意。

他们或着调,或不着调,或标准,或走音地合唱着。而他们此刻前进的方向,却与他们心中想要回到的故乡越来越遥远......

坐在卡车副驾驶座位上的卡恩队长,不自觉地拿起了驾驶台上的那份马埃尔军士交给他的战俘交接单。他注视着交接单上,那个马埃尔军士长写得铿锵有力的钢笔签名入了神。卡恩队长抬起右手,看一眼手表,确定了一下时间,他望向了车窗外......

法朗西沃尔登阵地,也即将对德曼尼沃尔登中部防线发起突然袭击......

集中营,是战争当中拘押战俘、政治犯或特种囚犯的地方。通常被羁押至此者,没有受到公正的审判,甚至不走起诉程序。所以集中营和普通的监狱不同,囚犯不仅很难享有最基本的人权保障,而且管理人员甚至可以随意杀害囚犯。世界各国集中营的形式有很多种,有单纯的限制人身自由;也或有强迫劳动;更令人胆寒的,是将囚犯作为所谓“医学科学”的实验活体,在囚犯身上进行各种惨无人道的试验;甚至有进行屠杀的人间地狱。

法朗西卡车后车厢里,那些满满当当的德曼尼战俘们,在自己战败受俘时,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去向。作为士兵,他们对于战俘的下场和集中营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些曾经在军营里关于集中营的听闻,让他们焦虑,心惊胆战。

法朗西方面,为了战略的合理性,将后勤补给基地以及战俘集中营合二为一,将它们同时设在战争的偏后方——西线。这样的设置,能将西线值守兵力的使用率最大化,节约使用士兵数量,以便于其他更多的士兵能投入到前线的战斗当中。作为最基本的温饱需求,战俘的巨大数量必将拖垮法朗西的物资储备。将他们放到西线,既能解决基本的食物问题,也可以将战俘作为劳动力来生产战备物资,提升后期补给的生产能力等等。在诸多优势以及合理性,结合自身士兵数量,综合因素的考量下,西线就诞生几个颇具规模的后勤集中营。

西线的景象,是一副与前线战火纷飞、枪炮喧嚣、硝烟弥漫截然不同的景象。这里存在着与战争格格不入的安静,祥和。连这里的太阳都显得如此温暖,风吹得不紧不慢,树叶摇摆得惬意怡然。相对松弛和缓的士兵、没有沟沟壑壑的堑壕、没有被炮轰过的完整地面、没有血腥味和硝烟味的空气、整洁有序的营地、有条不紊的秩序......所有的一切,让西线仿佛与这场席卷全球的战争不是存在于同一个世界当中一般。

西线远方冒着模糊气息的地面,本来平平无奇的景象,突然从地平线上缓缓冒出了一群乌压压的黑影。那里原本长满花草而完整的土质地面,被车轮碾出一道道深辙,花草被压倒碾平——卡恩队长从沃尔登战场法朗西阵营归来的卡车队伍,已然驶进了西线集中营的范围之内。

瞭望塔上的法朗西值守士兵,远远就望见了前方驶来的卡车队伍。他不敢怠慢,拿起双筒望远镜仔细观察。

“叭......叭......叭......叭!叭!......”,卡车队伍随着越来越接近集中营,卡恩队长的卡车按下了喇叭。喇叭的声音三长两短地循环着,这是法朗西集中营制定的接头暗号。

值守的士兵了解完情况,连忙吩咐士兵们打开营地门口那两扇满是铁丝刺钉的大铁门。

返程的大卡车,一辆接着一辆犹如一头头深绿色的巨兽般回到了自己的巢穴,驶进法朗西营地中。

大卡车停下,卡车的车厢并未马上打开。卡恩队长立马下车,拿着马埃尔军士长的电报急忙往总指挥部小跑前进。